琴瑟
又是一个梅雨天。
沈明昭支着下巴对着被她修剪坏的种植出神,枝玥唤她好几声她全当没听到。
枝玥沉默了会去接身后宫女手中的糕点,动作极轻的放到桌上。
“太后。”
沈明昭回过神来,拈了一个略冷掉的糕点送到嘴边,她咬了口后笑了笑:“不是以前见风筝都要欢喜的日子了。”
枝玥摇头暗暗叹了口气,琢磨了会开口:“太后还是风华正茂。”
沈明昭看向她,笑容不减。
“姑姑,我早不是十七岁了。”
一面熟侍女走来,打破了这僵硬局面,她福了个身轻声道:“太后,陈丞相求见。”
沈明昭放下糕点道:“让他进来吧。”
她又看向枝玥,枝玥自然明白她的意思,无奈点了点头便端着糕点离开了。
陈崇琼得了允许快步走进去。
“太后!”人未到跟前声却到。
待他到面前,她突然开口关心道:“没淋到吧?”
“没。”
沈明昭拿起剪子在修剪种植前,抬眸看他一眼,评价了一句瘦了便低下头继续修剪。
陈崇琼也没多说什么在桌前坐下,他本就是以见好久摆脱阿娘所说的“相亲大会”,又没什么重要事,即使是扯话题,他也扯不出个所以来。
他想着怎么开口,视线自然而然就放到了那坛被剪的乱七八糟的种植上。
“……?”
他沉默了。
沈明昭疑惑于他怎么不开口,但又懒得问,在修的她自己能看下去的时候,她才再次开口问道。
“不好看吗?”
陈崇琼摇了摇头讳心夸道:“好看。”
沈明昭将种植推到他面前问:“真的?”
“真的,臣在幼时与阿娘学插花,阿娘随女官插好后,臣看了一眼只觉得简单没让女官教,然后就插的惨不忍睹……阿娘说没见过插的这么丑的,与臣比起来,太后将这种植修的简直……使它熠熠生辉?”
他能说出更好的喻义,却在对上她眼时脑袋空空,半字想不出来,后选了个最不配的词出来。
好愚蠢。
他懊恼。
沈明昭被他逗笑,将剪子递给侍女。
“又说胡话,你好歹是个状元,怎么就只会成句讲话?被外人听了又要乱说你了。”
“乱说个透了,太后记得那林状元吗,他的故事京城早已传烂了。”
“我知道。”她淡淡回应。
陈崇琼抿了口茶琢磨了会开口。
“太后心情不好吗?”
沈明昭笑着摇头,望向那不停反越来越大的雨。
“崇琼。”她声音带着些许苦涩,却在雨声中听不真切。
“说说你儿时的事罢。”
陈崇琼愣了一下开口道:“臣儿时交过几个阿爹眼中的混子好友,摸鸟蛋,捉弄人,去偷瓜,简直事事俱到,每次归家就寝前还要完成阿娘布置的六张书写……”
他无奈笑起来:“当时明白什么,一心只想着玩,就混水摸鱼乱写一通,把阿娘气的直抹眼泪,阿娘还说看看陛下……”
沈明昭疑惑放下手中正研磨的沉香粉瞥他问:“看阿璟作什么?”
“作习书标准,太后不知道吗,在先帝还是太子时,陛下的习书习惯便传到江南了,更甚是陛下为太子时,本来还能以陛下年小作挡箭牌逃课业,如今不能了,只有被自家阿娘揪耳朵骂的份。”
沈明昭莞尔,稍低头耳后长发垂到胸前,陈崇琼才注意到她发没有像往常在寝宫披着,只用发带简单一绕。
“宫里都是这样规定皇子的,就算我不说不督促,也会有人来告诉他该不该这样做。”
“谁都可以受高位荣光,但是在荣光下的规则宫规你也要受的起。”
“下一个。”说完后她笑吟吟道。
“?太后在学夫子讲课吗。”
“?陈夫人说的对,应该把你嘴缝上。”
“缝了就说不了话了。”
“可以学手语。”
“太后姐姐好狠的心啊,没了嘴我怎么和朝堂那些老顽童争辩?”
“你又和他们吵了?”她皱着眉不悦问。
“他们又说起陛下出征那事了,我毕竟做为太后陛下亲自提拨的臣子,总避免不了他们谈话被硬生生扯上。”
她没说话,只是将视线再次放到香炉上,目光他看上去有着难见的柔和,她垂头去细细研磨那香,由于垂下头的原因,她发丝也随之垂下,从远看是张宁静柔和的美人研墨图。
他不明白为什么要亲手仔细去磨那香。
也不明白她现在在想些什么。
“太后在想什么?”他还是忍不住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