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沉沉睡去。
欧阳道川将蒲姑姑扶到石桌旁坐下,蒲姑姑趴在石桌上安稳入梦。
石桌上摆着一个比寻常饭碗略大些的石臼,里面放着根石杵。欧阳道川为给蒲姑姑多空些地方,便将石臼往边上挪了挪。
而后,欧阳道川把阡陌从胜将军背上抱下来,放在姜雨芫脚边。胜将军卸下担子,站着一动不动入眠了。
安置好这一切,欧阳道川拿下箭袋,翻找一遍,没有找到自己需要的东西,再看看姜雨芫,她嘴唇苍白干裂,必是渴极了,水比药还当紧。携带的吃食和水一应物品全都随着马车丢失了,没有水,就救不了姜雨芫。
欧阳道川开始在房里翻找,每一个角落每一个可能存水的石器都不放过。房间实在是大,石器又多,找了好久,终于在一个石瓮里找到半瓮水,他寻个石碗舀出多半碗水,尝了尝,甘甜清冽,是干净的水,便赶紧端到姜雨芫跟前,一点点喂姜雨芫喝下。
水碗送到嘴边,姜雨芫迷迷糊糊中饮下,一股清凉入体,顿觉舒畅了许多。
正在这时,忽然扑通一响,蒲姑姑长长地啊了一声。
欧阳道川回头一看,原来是蒲姑姑伸个懒腰,换个睡姿,把石桌上的石臼推掉了,石臼落在地上,石杵滚了两圈停下来。
姜雨芫微微睁开眼,问:
“怎么了?”
欧阳道川刚要张口,紧接着一阵啼哭声炸开,清亮如钟,震耳发聩。
姜雨芫一下完全清醒了。
她脚边的阡陌抖了抖身子。
蒲姑姑猛地坐直了,发梦般叫着:
“谁家娃娃在哭?”
胜将军长尾来回扫动,用低鸣表达自己的不安。
欧阳道川的目光落在屏风后。
哭声是从屏风后传来的,没有停止,越哭越大声,撼动整个房间,天旋地转,石器纷纷震落,劈里啪啦乱成一团。
姜雨芫几乎从石塌上滚落下来,待她刚要爬起来时,石塌四角居然钻出几条粗若手臂的石头锁链,宛若游龙,瞬间攀附上来。来不及惊诧逃脱,姜雨芫和阡陌已被石头锁链牢牢捆在石塌上,动弹不得。
欧阳道川左顾右盼,石塌,石桌,石凳,连同地上,全是突然钻出的石头锁链,把大家全都牢牢捆住,定在原地。
“不要动。”
欧阳道川嘱咐挣扎中的蒲姑姑,也是说给姜雨芫和胜将军:
“都不要动,越是挣扎就勒得越紧。”
石头锁链沉重,压得姜雨芫呼吸困难,连连咳嗽几声,吐气都不顺畅,胸口憋闷得难以开口。她侧目看了看脚边的阡陌,蜷缩得身子在石头锁链下近乎没有喘息。目光转了一圈,欧阳道川和胜将军遍身缠着石头锁链,别说是反抗,随时都有被石头锁链压倒得危险,蒲姑姑被捆在石凳上,身子僵直,听到欧阳道川的话,不敢再挣扎,只剩嘴上功夫:
“到底是谁在哭?躲在屏风后面作甚,有本事快出来呀!”
这一吆喝,啼哭声止住,石头屏风后果然走出一个人来,确切说是两个人。
一个面容洁净的年轻男子抱着一个百日大的婴孩背靠石头屏风站着。
年轻男子中等个子中等身材中等面容,除了十分整洁,便普通得不能再普通,让他显得与众不同的是别出心裁的头饰与衣袍。他发髻梳得溜光水滑,戴着一顶发冠,雕金镂玉,镶嵌七彩绒花,其间点缀各色绒球,颤颤悠悠,煞是好看。再说他身上的衣袍,锦衣玉带,飘逸俊雅,衣纹灰白相间,灵动自然,生趣盎然。从头到脚,纤尘不染,与屋里的洁净雅致十分般配。
就连年轻男子怀中的婴孩也是白白胖胖干干净净,身着月白色开裆夹衣,露出小半截莲藕般的手脚。双眼如点漆,薄唇小口,两腮圆圆鼓鼓,憨态可掬,挪动眼珠,好奇地瞧着周围的一切。
婴孩脸上隐隐挂着泪痕,不必猜,刚才的啼哭声就是他发出的。
这婴孩是谁?自那啼哭声起便已揭晓,六通山的老大百宝儿,果然只是个百日大的婴孩。
至于怀抱婴儿的年轻男子,不言不语,对周遭的人和事都置若罔闻,除了幻音还能有谁?一步遥提前把话说满,六怪再无神秘可言。
洞外见识三怪,洞内遇见三怪,六怪全部出场,欧阳道川沉沉地道了声:
“百宝儿,幻音。”
幻音是聋子,听不见,也不去看谁,抱着百宝儿径直走到石桌旁,站在蒲姑姑身边。
欧阳道川眉头紧皱,提防幻音对蒲姑姑不利。
幻音一眼也没瞧蒲姑姑,而是俯下身去,拾起地上的石臼和石杵,依照原样放回石桌上。百宝儿看着石臼,咯咯咯,发出银铃般的笑声,那模样,能看得人心都化了。
蒲姑姑一直望着百宝儿,目光不曾移开一下,百宝儿笑起来,她也跟着笑起来,张开双手,似要去抱一抱婴孩:
“乖,好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