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7 章
正月二十三,上京已恢复往日繁华,只要不祸害老百姓,谁当皇帝都一样。
咚咚——
寿远侯府门前站了个中等身高的年轻男人,瞧着约莫二十上下,裹着一身臃肿的冬衣。
门房眉头拢着:“你是谁家的?来侯府有何事?”
“我找你家家主,”青年犹豫道,“我姓沈,从云洲来。”
男人相貌平平,穿着打扮亦不华贵,唯一可看的便是那双仿佛生错了位置的眼睛,湿润干净,漂亮得不放凡品。
慈文皇太后,从前的继后沈氏女,不过是皇帝权衡之后被推上台与康家周旋的工具,其背后沈家那时未曾有多好的风光,沈氏去了之后,自然低调行事。
新帝即位,往后光景如何尚不得论,但几番沉沦的沈家押对宝,终于拂去旧尘,走入大众视野中。
门房最会看人,闻言后心里有几分轻视,却不敢轰他,道:“等着。”
等了约莫一刻钟,那门房再次出现,不见得多热络,面上恭敬许多,请这年轻人进门,再由院内小厮领着往里走。
青年一路走一路大量,眼底新奇却没有乡下人的寒酸瑟缩,远远瞧见东侧内院一颗茂密古树,问道:“那是什么树?外头未曾见过。”
小厮本落后半步,闻言抬头不由挂笑:“那是咱们寿远侯府独有的凤凰火,现下不到开火的时节,若不然远远就能瞧见火红一片,十分漂亮。”
“这就是凤凰火,我远在云洲也听说过。”青年笑道。
“可不是,听说从前咱们大小姐入宫之际先皇所赠,算是夫妻二人的定情之物。”
两人打开了话匣子,边走边说,不多时来到一院子门口:“主家院子,小的不能进,公子请吧。”
这沈姓青年点点头,从容迈入院中,再由下人指引进入一书房内。
首先引入眼帘的便是一幅字,室内除了墨香再无多余的味道,坐在书桌后方的老者正埋首练字,一身褐色祥纹外袍,花白的头发以木簪固定,全身唯一亮色是枚碧玉扳指。
“便是你要见我?”他提笔蘸墨,并不抬头。
“是。”
“所为何事?”
“为长公主而来。”
沈士丹动作一顿,笔尖吸饱的墨汁霎时浸入宣纸之中,他见状将笔搁下,慢慢抬头,露出一双精神矍铄的眼来:“长公主已启程前往伏虎境王城,你有何图谋?”
“图谋?”后者并不露怯,回视道,“上京之内凡功成得利者高枕无忧,事有不公,在下只为长公主不甘。”
沈士丹眉头一皱,傲慢道:“舍小我为大家,长公主为国为民是为大义,况且和亲之事如今已成定局,再有不公,你我岂能置喙?”
青年闻言毫不客气:“你从前嫁女儿,也是这般为她分析利弊得失吗?”
“沈家家训言明,无需多说,她们自会明白。”
后者不再多说,从衣襟内拿出一封信递给他:“既如此,想必这东西也毫无价值,沈侯自处置吧。”
说完,他转身欲走。
“慢着,”沈士丹叫住他,拆开信,一字一句看完了,原本松弛的神情逐渐变得凝重,他问道,“信中所写皆为实情?”
“自然,长公主亲笔,侯爷若是不信可呈给皇上看,同胞姊弟,应当不会认错。”
“当朝太傅一图谋害长公主,单凭执笔,就想定罪?”沈士丹目光越发犀利,“你是何人?”
“我?侯爷开始不问,现在也不用问,无足轻重的普通人罢了,”青年回道,“世有不公却葬于落霞庄内,不求公道,在下只求有朝一日,天下人能知忠臣心有邪。”
此话一出,沈士丹心头一震。
他不由仔细打量站在跟前的这位青年,其貌不扬,唯有一双眼,生得漂亮,养得金贵,才这般干净无瑕。
后者无意多说,转身离开,他也没出声阻止,重新低头看着眼前的信,不多时,屋内暗了下来。
晕开的墨痕已干,沈士丹再无心书画。
有人无声入内:“老爷。”
“来人你可看清?”
“看清了。”
沈士丹犹豫再三,叹了口气,柳山打小受宠,常出宫来沈家玩耍,而柳珩虽贵为皇子却体弱多病,很少露面。若说感情,后者自比不上前者。
可……此番柳珩荣登大宝,对沈家来说是时来运转,等活了一步废棋。
思及此,男人心一狠,低声道:“寻个隐秘的地方,将人引过去处理得干净些。”
毕竟齐楚二王虽皆毙于人前,其中却有蹊跷,若再加上此事,说小了是方太傅的罪过,说大了便会成为皇帝的把柄,绝不能落到旁人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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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边,青年从沈家出来,天色已然不早,这几日他都在上京四处游走,最最偏僻的角落摸得一清二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