嫉妒(二)
苏幸和身旁的内官眼睁睁地望着男人从袖中抽出一把匕首,一步步朝他们走来,他吓得满头是汗,嘴唇颤抖着。
“李、李大人饶命,方才是奴才多嘴了!”
另一名内官也跟着磕头求饶:“李大人恕罪,奴才以后再也不敢在背后妄议主子是非了!”
“……”
多年以来,李郅读得最多的就是佛经,听得最多的也是心怀慈悲庇佑苍生的教诲,可这一次,他并不打算心慈手软。
这是他平生第一次真切地感受到内心的嫉妒欲在作祟,也是这一次,让他彻底意识到了楚宁玉在他心中的分量。
一点又一点的妒念聚集起来,共同汇聚成灼烧他理智的熊熊烈火,也是这火,令他忽然看清了自己模糊不清的情感。
从前,他看不惯谢容羽待在楚宁玉身边,本以为将他清除干净,再将这天下摘下双手奉献给她,楚宁玉便能对他重新敞开心扉。
可没想到的是,弄走了一个谢容羽,又来了一个裴远绍……
掌上的青筋一根根凸起,李郅深呼了一口气,慢慢旋出匕首,朝角落里的两人走去。
大概是他周身的气场冷得可怕,以至于身后那一只只豢养在笼子里的雀鸟也感知到了,鸟儿们吓得纷纷尖叫,夹杂在内官们跪地求饶的声音之中,显得格外刺耳。
“既然知道妄议主子不对,那这张嘴就不必留着了。”他嗓音冷淡,整个人平静得仿若静若无波的湖面,令人望而生畏。
就在他即将动手之际,是戚风慌慌张张地闯了进来,打断了他的动作——
“师父,出大事了!”
后来,戚风朝角落里瑟瑟发抖的两人使了个眼色,命他们赶紧滚。
等到屋内只剩下他们俩时,戚风才凑到李郅耳边轻声道:“师父,岭南的探子来报,说、说发现了谢容羽的踪迹。”
谢容羽从前还是丞相时,便对朝政大事只手遮天,他心机深重,因此暗中培植自己的势力李郅并不意外。
只是李郅没想到,他千方百计帅兵粉碎了羽林军和他的私兵,他竟然还能苟延残喘。
早知如此,他从前就不该妇人之仁,总拿佛祖做借口,行事瞻前顾后,说到底,这一切都是他自己的软弱酿下的错,如今哪怕自食恶果他也要除了谢容羽这个眼中钉。
思及此,李郅不禁抬手揉了揉眉骨。
回去之后,他命戚风唤来了雀鸟司的苏幸。
戚风不解,愣是不肯去:“师父,我可听说那苏幸以前是谢容羽的人,被他放在那狐狸精身边当眼线的,您不想办法除了他和谢容羽,还让我去把他找来,这算什么事儿啊!”
闻言,李郅缓缓睁开眼,异常冷漠地睨了他一眼,并未开口说话。
他性子本就生得冷淡,没有表情时更是冷得吓人,因此光是这毫无温度的一瞥眼,戚风就看得收敛了七分。
他不情不愿地嚷嚷着:“行行行,我去还不行嘛!”
“也不知道那狐狸精有什么好,如今有了新来的小白脸,她眼里哪里还有师父你的位置。”
后面几句话他声音极低,以为走远了师父听不到,谁知刚走到门口,身后就传来一道熟悉的嗓音。
戚风心里有些没底,硬着头皮转过身,只见李郅正把玩着手腕上的紫檀木佛珠,语气冷淡,却透露着一股不可言喻的威胁。
李郅并未抬眼瞧他,只淡淡的:“戚风,你父亲当年跟着我父亲南征北战,最后和我父亲一道死在了战场上,因为这层缘故,我才对你格外纵容。可这份纵容也是有度的,若你执意要越过这个度……”
说着,李郅忽然停了下来。
下一秒,手腕上的佛珠尽数散落,像一条条决意赴死的鱼,纷纷撞在礁石之上,发出惨烈的吼叫。
戚风看愣了。
他自幼跟着师父在清河寺长大,所学武艺也是师父传授,李郅给了他现在拥有的一切,无论是在清河寺无忧无虑的日子,还在现如今被封为将军统领千军的风光无限,都是师父给他的。
因此,李郅于他而言,不只是师父,更是恩人。
恩人的话,岂有不听之理?
回想入宫之后的这段时日,戚风觉得自己的确是心浮气躁了,就算他再不喜欢楚宁玉,人家好歹也是大楚女帝,更是他师父心尖上的人,他屡次言语冲撞,着实不该。
一番反省过后,戚风立即认了错,当即就要去雀鸟司找苏幸。
李郅却突然叫住他,见他缓缓转过身,李郅这才转怒为笑,道:“你放心,师父不会输。”
这前言不搭后语的一句话,起初戚风还没明白过来,后来走到半路上他才恍然大悟——
师父是说,他不会输给谢容羽,更不会输给裴远绍。
能以胜利者姿态站在殿下身边的,最终只能有一个人。
而那个人,必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