疯魔（二）

又过了段时日，果真有大雪降临，且雪势不小，京城周边各地都遭了雪灾，不少百姓的庄稼都毁在日复一日的大雪之中。

楚宁玉那几日忙着处理各地的赈灾，无暇分心，好几日都未去地牢里瞧过谢容羽一眼。

她命各地官员广设粥棚，又施善银，雪害对百姓的损失才勉强弥补些许。可天不遂人愿，赈灾过后没多久，岭南周边地区又发生了异动。

谢容羽虽已被关押，可他的势力仍未清除干净，虽对大楚造不成什么大的威胁，可长此以往下去，难免会四分五裂。

看着岭南刺史上书的奏章，楚宁玉头疼不已，连着两三个夜都彻夜无眠，最后，她披了件狐裘深夜去了地牢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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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雪漫天，地牢内却异常的死寂。

牢房门口传来的响声吵醒了蜷缩在角落里假寐的谢容羽，缓缓睁开疲惫的双眼，只见一位穿着雪白狐裘的女子走了进来。

“殿下可真是稀客啊，我还以为，殿下这辈子都不会主动来见我了。”

楚宁玉一进来，一股冷风便跟着蹿了来，谢容羽下意识裹了裹身上单薄的囚服，从乱糟糟的发丝中扬起一张略显沧桑的脸。

楚宁玉懒得与他废话，一进门就开门见山：“孤若是不来，你是不是打算让你的人将岭南周边的城池闹得鸡犬不宁？”

“谢容羽，成王败寇的道理谁都懂，你若还想要你这条命，最好别一而再再而三地触犯孤的底线。”

“底线？”谢容羽仰头看她，“殿下何尝不是在一步步触及我的底线？”

“我知晓成王败寇的道理，也知晓这天下已被殿下收入囊中，其实从我逃到了岭南之后，皇权便不再是我的所求了。”

皇权不是他的所求？这世间还有谁比他谢容羽更追求皇权？他说这话，楚宁玉只觉得可笑至极。

谢容羽看出了她的心思，却并未为自己辩解，而是轻轻唤了一声她的闺名。

“阿玉，我知道你不信，可不管你信不信，有些话我都想说与你听……”

阿玉，楚宁玉已经很久没有听见别人唤她这个名字了。

在她的印象中，这个名字，只有楚雄和王皇后唤过，剩下的，便是谢容羽了。

闺中小字本是亲密无间的人互相称呼的，可楚雄并未给过她父亲的仁爱，王皇后也从未给过她母亲的慈爱，至于谢容羽，更是未曾给过她爱人间的尊重与爱护。

时隔多日再次听见这个称谓，楚宁玉心中除了恶心，便是恶心。

她本欲开口阻止他这样唤她，可谢容羽很快又对她道：“岭南动乱本非我所愿，可除了这个办法，我想不到还有什么其他办法能让你主动前来找我。无奈之下，我只能出此下策……”

他猛地跪在地上，朝她一步步爬过去，攥着狐裘一脚不肯撒手：“阿玉，从前种种皆是我混账我无礼我不是男人，我如今全都知错了，我不求你能原谅我，只求你别那么狠心，给我一个赎罪的机会，哪怕是当牛做马，我也绝无二话。”

“当牛做马？”楚宁玉颇为嫌恶地扯了扯自己的狐裘，顺势往后退了一步，“想给孤当牛做马的人，如今已经排到京城开外了。谢容羽，你何来的自信，凭什么认为孤会要一个不听话的狗东西给我当牛做马？”

谢容羽再次爬上去抱住她的双脚：“阿玉，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我从前不该对你那样，不该羞.辱困住你……阿玉，我求你，我求求你，再给我一个机会吧，我是你明媒正娶的夫婿啊！那个和尚有什么好，他不过就是仗着他父亲留下的旧部才逍遥至今，阿玉，你不了解他，他心狠手辣，派人在地牢内对我多番折磨，每每濒死之际却救活我，然后又日复一日地折磨我……”

“阿玉，咬人的狗不叫，那和尚心机深重，总有一日你和你的大楚江山都会折在他手里的！”

时至今日，他还在口口声声胡乱攀咬，楚宁玉听得眉目紧蹙，本就不多的耐心算是彻底耗尽了。

她一脚将他踢开：“谢容羽，你知道你现在的模样像极了一条狼狈不堪的狗么？”

谢容羽跪地看她，一边看一边笑，笑得眼泪不知不觉就下来了：“阿玉，只要你喜欢，我可以当你的狗。别说是狗，就算你喜欢地沟里的老鼠，我也可以为了你……”

“够了！想做我的狗，你配么？”她缓缓蹲下身子，纤长的指尖一把勾住他的下巴，眼底的厌恶与憎恨都快溢出来了，“谢容羽，我劝你最好别再垂死挣扎了，让你的手下收敛收敛，否则……孤也不介意费点儿力气，让阿郅带兵前去镇压。”

“阿郅？你唤他‘阿郅’？”

“不错，孤的阿郅，不仅与从前的你有几分相似，还对我言听计从马首是瞻，你觉得怎么样？”

她笑得颠倒众生，末了还不忘抬手拍拍他的脸，“谢容羽，当狗呢，你还差了点儿。”

“孤喜欢有用又听话的狗。”

“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