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封信
南川岛这场雨下了一整晚,缠绵潮湿,整个岛湿漉漉的。
骤雨初停,阳光在厚重的云层后探出头,薄光照在深深浅浅的水洼上,像印出大大小小不同的水彩画。
前一晚暴雨导致很多航线停飞。
逗留的乘客全在候机厅聚集,三五成群,闹闹哄哄的,停机坪飞机起起落落。
有人在迎接,有人在送别。
同时上演着无数个故事。
岑愿的航班如期起飞,起飞那一刻,整个南川岛纳入眼底,发动机的轰鸣和失重感提醒她正在离开南川岛。
她知道周寰没离开机场。
去过那么多地方,无论山川湖海,她从没现在这种不舍,心潮汹涌难舍。
岑愿不在看窗外,靠回座椅,仰着头轻闭上眼。
昨晚的画面跃然眼前。
窗外大雨如注,砸在窗户上噼噼啪啪作响,树叶被风吹得张牙舞爪的摇晃,影子像水墨画。
二楼卧室。
岑愿抱着腿坐在床边玩手机,行李箱打开摆在地上,周寰帮她收拾衣服。
不确定要回去多久,周寰挑了好几套叠好放进箱子里。
岑愿跟好友聊完,一抬视线,看见周寰表情认真皱着眉,在两套衣服中难以选择。
他侧着身,稍稍弯着腰,薄光打在他脸上,温柔的样子像一幅画。
和她曾经构想过的画面一样。
好像,他们本就该这样。
岑愿放下手机,静静盯着看了会儿,无声无息地踩在地板上,走到他身后双手环住他的腰。
毫无防备的被抱住,周寰顿了下,握住她手腕的同时转过身,他身上气息温热,将她完全笼罩。
都说喜欢一个人时候,生理层面的喜欢,会觉着他身上有股好闻的别人没有的味道,会让人欲罢不能。
她依恋周寰独有的气息。
岑愿沉默,再次伸手抱住他的腰,整个人窝在他怀里,很安心。
“周寰。”她叫他名字。
除了叫他名字,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周寰低垂着眼,漆黑的睫毛遮住眼底情绪,浓墨重彩交织着。
他搂住她肩膀,掌心轻轻拍了拍,安抚着。
屋外雨水哗啦,衬得屋子里更安静。
她的不舍达到了顶峰,收紧双臂将他再抱紧些,好像不松手,就能把他也带走。
周寰感受到她的情绪,伸手捏捏她的脸,压抑的情绪翻涌,若是在此刻也表现出不舍,她会更低落,更舍不得离开。
即便自己有私心想让她留下。
可他不能这么做。
他低笑声:“抱这么紧,怎么收拾行李啊。”
岑愿没说话,也没松手。
其实也不是非要收拾,只是找个借口,顺理成章多待会儿。
周寰见她没动,又虚虚地碰碰她耳朵,那是她敏感的地方,一碰就会缩成一团。
他手指触碰,岑愿一下就抬起头。
她眼巴巴看着他,漆黑的瞳孔莫名湿漉漉的。
周寰看的心脏缩了下,张了张嘴,却发觉心口也发酸。
他差点就拿手机订票。
就算岑愿不同意,生气,也认了。
岑愿还不知道周寰想到有多远,她松开他,蹲下来将行李箱的衣服全都抱出来扔床上。
叠好的,整齐的瞬间乱成一团。
周寰就看着她,自己坐进行李箱,盘着腿,缩着身子,像是故意闹似的。
太幼稚的表达不想走。
周寰被她动作逗到,也蹲下来,笑着说:“以前也这样?”
他说的是自己独自在外录制那会儿。
岑愿摇头,当然不会,以前总觉着自己无所不能。
都是歇脚的地方,从没觉着哪儿有家的感觉,更没有南川岛给她的这种归属感,宁静。
周寰歪头看着她,思索了会儿,伸手将她整个人抱离行李箱。
像抱小孩一样,他将她放在床头。
她倒进枕头那瞬,俯身的动作让他几乎贴在她身上,他的手臂刚好在耳边撑住,距离近的他低头就能亲上。
岑愿仰着头,瞪大了眼睛不敢眨,眼眸里被他身影填满。
心拼命跳了起来。
他半垂着的睫毛,瞳孔漆黑,眼角湿润,认真盯着人看时,仿佛他的世界只有你,让人受不了。
仅仅几秒,岑愿难以把持,投降。
她想,当初她就是先被周寰这张脸迷住的。
无论时隔多久,她仍旧会怦然心动。
手肘压着头发,她动了动头,视线直勾勾盯着他。
她的目光,从他碎发遮住的额头,到鼻梁,嘴唇,最后停在他的下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