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6 章

顾方从来没有比此刻更想尽快结束在谢氏的工作。

“抱歉，请你转达谢非，我们已经解决了投资问题，我们拒绝他的钱。”时暻说完像个打了胜仗衣锦还乡的将军一般，骄傲地扭头离开，扬起的发梢搔过顾方颈间，留下一阵让他绝望的香气。

“我这次不是来找你的，我来找周导。”顾方听见自己低声说。

时暻只好无措地看着他走进房间向周导鞠了一躬，说，“谢氏和星天都希望柳归能加入您执导的这个项目，只要您同意，谢氏愿意追加一倍投资。您去年从电影学院退休，柳归是您带过最后一届学生中的佼佼者，外形和演技都要更出众，谢总认为专业的事还是需要专业的人来做。”

周导还没有表态，可时暻听了顾方意有所指的后半句却气得想冲上去找他理论，楚桓州却不动声色地拉住了她。

时暻对谢非恨得咬牙切齿，可这一切看在顾方眼中，就像时暻似乎在恨着他一般，可他不得不硬起心肠接着往下说。

“除了投资之外，谢氏不会干涉您在创作中的任何权限，您也知道，以谢氏的财力完全可以另起炉灶，而谢氏如此看重这个项目，唯一的原因就是您的加盟。”顾方顿了顿，并不避讳着时暻，“因为时氏的阻挠，这个项目在拉投资时多方受挫，现在愿意冒着风险进场的资本也只有谢氏了。”

“如果您拒绝了谢氏抛来的橄榄枝，应该也可以预想到，有时氏从中作梗即便成功投拍制作，后期这部剧想要过审上星只怕也困难重重。”顾方的语气轻描淡写，说出的话却句句直指要害，而他自己心中也难以平静。

除了时暻和周导之外的其他人也才第一次知道，为什么这明明是时氏的项目，却总是处处捉襟见肘。

一瞬间时暻就像被剥掉了皮毛的小动物，被扔在闹市中心，血淋淋赤裸裸地任人围观。只是她怎么也没想到，割开她身体那一刀的人竟然是顾方。

周导没有开口，苍老而睿智的目光却投向了楚桓州，所有人都在看着他，似乎他的一句话有左右生死的能力。

“楚桓州，你恨我吧。算我连哄带骗地让你签了我的公司，我从来也没有告诉过你，我独立出来不是为了依傍时氏，而是为了有一天能和时正利分庭抗礼，虽然……我也确实做了很多狐假虎威的事。”时暻低下头，“对不起。”

“没事。”顾方看见楚桓州微微笑着拍拍时暻的脑袋。

顾方不由得攥紧了双拳，明明最没有立场愤怒的人是他。

“你说……”时暻还以为楚桓州要打她一巴掌，下意识地缩了缩，却听见他说没事。

“我说，我并不是对此一无所知。只是和星天解约我有我自己的原因，相反，我很感谢你在这种时候还愿意拉我一把。”楚桓州随后转向顾方，“烦请回复谢总，我同意他的提议，同时我也要和谢氏联合投资这部剧，请转达我们剧组对于谢氏雪中送炭的感激。”

顾方颔首离开，时暻追了出去。

“顾方！”时暻在身后喊他，顾方却像是没听到一般，依旧向前走。

“顾方，你再不回头，我永远都不会再理你了，你知道我说到做到。”

顾方终究还是停下了脚步，时暻追上他，绕到他面前。

“我知道那都是谢非的主意，我不怪你。”时暻说，“但我也需要好好考虑一下，或许这种冲突在我们之间是无可避免的……”

“你到底想说什么？”顾方感觉自己的身体紧张得如同绷紧了的弓弦，以至于他根本没注意到自己对时暻的语气有多么咄咄逼人。

“原本我以为，你夹在中间处处为难，但只要我们相处时不聊这些，就能让你不那么难做。现在看来，我们或许还是保持一些距离比较好，这对你对我都好。”时暻的态度很诚恳，“你知道的，以谢非的性格，即便我们暂时一起合作，也早晚会有起龃龉的一天，但事关我的事业，我不可能为了什么而退让。”

“你的意思是，我让你退让了？”顾方觉得很好笑，明明他才是被两头不信任的人，怎么倒成了他让时暻难做了？他向时暻逼近，语气冷硬，毫不留情，“我不认为在和时大小姐交际的过程中，我有什么越矩行为。如果时小姐这么想，以后请不要在公务之余来和我……”

“和你什么？”时暻因为顾方的迫近而下意识地后退，她盯着顾方冷漠的眼睛，鬼使神差地问，“在你心里，我们之间到底是什么？”

“多年前相识，仅此而已。”顾方在时暻面前站定，高大的身影逆着光，让时暻无法看清他脸上的表情，他似乎离她很近很近，又仿佛是天边一片无法捉摸的云，他云淡风轻地说，“麻烦，借过。”

“等等，”时暻喊住他，微笑着向他伸出手，说，“您能这么想当然最好，以后工作中如果还有需要交流的时候，还要麻烦顾总助多担待了。”

顾方瞥了一眼那只手，最终还是一言不发黑着脸离开了，他怕自己再多待一秒钟就要破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