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7 章

这段记忆一直是李乐意心中的疮疤，姜止雨没想到她会这么坦然和信任自己。

“所以，你一直觉得自己亏欠他，才对他那么好。”姜止雨说。

“我亏欠他的又何止这点……”李乐意和姜止雨倚在阳台，看着远处正在打游戏的沈青翎和裴映雪，说，“他被救上来时已经窒息昏迷了，救护车来了之后抢救了四十分钟才醒过来，他脖子下面的胸骨窝现在还留着当时插管的伤口。”

李乐意仰起头，指了指自己的脖颈，“就在这个位置，T字型的，割开之后才能把管子插进去辅助呼吸。”

“太凶险了……”姜止雨说，“他倒是还挺阳光的，一点也看不出他经历过那些。”

“更让我难过的是，他醒了之后，什么都记得，每一个细节都记得，唯独忘记了我抛下他自己游向岸边的事……他一直说，是我救了他。怎么向他解释他都认定了我没有丢下他。”李乐意上浮现出一种刻骨的痛苦。

姜止雨抬手搭在李乐意的肩上，试图说一些宽慰她的话，但却又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最让我崩溃的是……后来我们入学时，学校组织了一次智力测试……小雪球的智商只有75……我一直认为是因为那次窒息损伤了他的大脑，他本来是可以很聪明的……”李乐意越说越崩溃，她忍不住将脸埋在双手间，难耐地蹲下身子，渐渐发出呜咽的哭声。

姜止雨没想到这个令人悲伤的童年故事，会以一个滑稽的结局收尾，偏偏李乐意又在这个桥段忍不住痛哭。她的手悬在半空，有些无所适从。

那边厢还在打怪的裴映雪注意到了阳台上的动静，又见到李乐意好像哭了，二话不说摁灭了手机开着轮椅闯进阳台。

“姜止雨你怎么欺负这个笨蛋了，她怎么哭成这样？”裴映雪一脸紧张地质问姜止雨。

到底谁是笨蛋。

姜止雨摇摇头让过他，离开阳台，把这个小空间留给这两位笨蛋和天才。

“怎么回事儿，咋还转移了？”沈青翎看着姜止雨，脸上浮现出一丝困惑。

“笨蛋是不会懂的。”姜止雨将手指轻轻压在唇上，微笑不语。

“我已经不痛了，我真的，没有骗你。”沈青翎看着姜止雨的眼睛，认真地说，“我以后再也不强撑了，有什么事都和你商量，我保证我会很听话。”

“所以，不要再为我哭了，好吗？”

姜止雨看着那双湿漉漉的黑亮眼睛，心里仿佛下过一场淅沥沥的小雨，青绿色毛绒绒的小草钻出甘香的土壤，活泼的小狗在绒毯上打滚。

姜止雨几乎想拍拍他的头，又觉得这么做似乎不太合适，伸出的手在半空中生硬地收回。偏巧这时她的手机响了，为了避免尴尬，她起身去门外接电话。

“止雨，我找到姜铭业了。”电话那端谢非没有说任何开场白，平铺直叙地告诉姜止雨这个不亚于惊雷的消息。

沉默，良久的沉默。在一片死寂中，谢非仿佛能听见姜止雨尽量克制的呼吸声。

“他在哪？”姜止雨问，她攥紧了拳头，声音却如此平静。

“他在加拿大，渥太华。”谢非顿了顿，问她，“你愿意和我一起去见他吗。”

“可是我没法出境，你知道的。”姜止雨苦笑。

“我已经帮你平了帐，你自由了。”谢非生怕她拒绝，又补充说，“作为交换，帮我劝姜铭业回国。”

“好，我尽力而为。”姜止雨想了想，说，“但无论成功与否，这个钱，我会还你。”

“明天早晨六点半的国际航班，我知道顾方也在照州，已经安排了他送你上飞机。”

谢非说完，又是两厢沉默，良久，他才问，“见了姜铭业，你有什么想说的。”

“除了让他还钱，我们之间没什么可说的。”姜止雨说完便挂断了电话。

谢非站在谢氏大厦顶层的落地窗前，望着被冬雾遮蔽的白色世界，他第一次看不清自己眼前的方向，第一次忘记了自己的目的，第一次真切地感受到迷茫。

经过了一场难辨晨昏的航行，晚上十点多，姜止雨如约在渥太华的机场见到了谢非，白色的绒雪在他的肩头和发际都已经积成了一个白色的毛边。

“怎么不在室内等？”姜止雨问他。

“怕你看不到我，何况，我也没有等太久，只是刚才突然下起了雪。”

坐上谢非提前安排好的车向城内驶去，越靠近人群聚集的街道越是一派灯火通明和圣诞音乐的热闹天下，暖黄色的光映照白色的雪街，明明距离圣诞节还有一周多的时间，已经处处都是节日的氛围了。

“先去酒店check in，”谢非表现得像一个周到的助理，以前谢非和姜止雨一起出去旅游——顾方还没开始为谢非工作之前，两人还是不怎么被注意到的半大小孩儿时，谢非也总能游刃有余地处理好一切安排，“酒店离姜铭业现在的住处很近，明天早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