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教我做事?
殷维夏蹦着圈转身去看,崇吾不知何时立在静乐堂门前的流苏树下,他身穿挺阔的银灰色织金暗纹外袍,系玄色腰带,高束马尾配以金色冠镶玉,身姿挺拔,剑眉星目,初夏满树白花,如覆霜盖雪,落花飘飘扬扬坠下,拂过他的脸庞,他整个人洋溢着一种少年的磊落和不成熟的乖张意气。
见殷维夏转过身来,他还当真从腰间拽下荷包,扔到地上,荷包上面的璎佩发出清脆的声响。
这是打赏吧,不收会不会又要打板子?
殷维夏默默看眼地上的荷包,想了想,走过去弯腰捡起。
只是去捡的时候,她忘了自己嘴里还含着跳大神用水,她突然弯腰,压了一下腹部,嘴里的水顺势脱口而出,在空中形成了一道小小水柱,没控制住,全数喷洒到了崇吾的鞋面上。
“……”
殷维夏保持着弯腰的姿势,手里握着荷包,视线框里是慢慢变暗了的蜀锦鞋面,嗯……她能不能遁地逃跑。
感受着很快浸入到鞋内的湿润,崇吾认定,这就是挑衅。
他用打赏羞辱她,她就用嘴里的脏水回敬他。
“真有种。”崇吾扯着一边的嘴角笑了,他本就生得俊美,这一笑竟是比树梢上的花儿更明媚,如春光入梦,又似漫步云端,殷维夏下意识回以一笑,不料他却一秒变脸,突然一步向前,抬脚就踹向棺木。
多亏了青要山七年的修炼时光,殷维夏余光瞟见的一刻,身体已经跟着动了起来,眼疾手快伸手挡下了崇吾的长靴,倒也没废多大力气,只手心上被蹭上了一层泥。
他的脚很大,殷维夏白净的手掌堪堪能包住他的鞋底,侧边艰难地露出五个小巧的指头,崇吾仗着身高优势,眉眼低垂,居高临下望向眼皮底下弯着腰的殷维夏,如同在望着被自己踩在脚下的蚂蚁一般。
殷维夏没有抽回手,只面无表情沉声道:“是我得罪了殿下,与棺木内的返真者无关,还请手下留情。”
“我要说,我不呢?”崇吾脚下用力,使劲碾了碾,但这也只是让殷维夏手心上的泥磨得更均匀而已。
殷维夏好意提醒,“修士的身体被灵力重新塑造过,肉身比凡人的更结实,一般的利刃都难以割伤……”
后面没有说出口的半句是,别费劲了,你就是把鞋垫子都碾破了,我的手心皮都不会破一块。
殷维夏可以对天发誓,她说这番话真的是心存好意的,只是不想崇吾白费劲而已。
可惜殷维夏这人的形象在崇吾心里已经是跌落谷底了,崇吾再一次把殷维夏的话当成了挑衅。
“你是没吃饭吗?白长这么大高个了,你这力道就是在给我挠痒痒。”
这些话即使殷维夏没有张嘴说出来,可崇吾就是觉得他听到了,听得真真切切,实实在在,一字不差,绝无错漏!
这个臭道士,居然敢瞧不起他!
崇吾感觉胸膛起起伏伏,感觉下一秒就要炸开了,他第一次有这种不知该拿这人如何是好的感觉,有一种打又打不过,骂又不解气,气忿,纠结,怫郁,躁怒的浓厚挫败感,这种有气无处撒的憋屈几乎将他整个人撕碎。
崇吾视线往下,落在了殷维夏还握着他鞋底的手上,那是一种让人毛骨悚然的视线。
就当殷维夏以为崇吾要发疯下令把她的手掌砍下来之际,崇吾开口了。
“把棺木里面的人倒出来,扔到乱葬岗。”
殷维夏呆住了,一旁那个从头到尾,一直伏地跪趴的小宫女也忍不住抬起头,脸上的神色震惊到无以复加。
殷维夏没想到崇吾会下这样的命令,这一刻,她真宁愿他是下令砍掉她的手。
虽然修真司一直对皇宫里的宫女太监们重复又重复,澄清又澄清,他们是修士,不是道士,他们不会做法事,也不能将死者超度,让之安息。
殷维夏同样认为人之所以是那个人,是因为她的灵魂,人死了,她的尸体就不再具有任何意义,可她十分清楚这皇宫里的人是多么迷信转世投胎之说,相信入土为安,相信后人祭拜,相信灰飞烟灭。
她们相信,并且十分看重。
殷维夏认为,这群人相信她能帮助逝者安息,相信她就是那个连接生死通道的人,既然她被赋予了这种色彩,她就有这个义务回报她们的看重。
“你先出去。”殷维夏冷静地对趴在地上抖如筛子的小宫女说道。
小宫女早就想跑了,一听殷维夏的话,也没仔细去想该不该听从她的,就忙不迭地连滚带爬跑了出去。
“宫里的妃嫔,不得圣令,不得私自服用生子灵药,我猜蓉贵妃一开始服用的是黑萼吧?它结的果实与黄棘相似,吃了可以让女人更易受孕。”殷维夏抽回自己的手,直起身,平静诉说着。
昨日殷维夏进屋的时候,隔着屏风,还隔了一段距离,都能感知到躺床上的蓉贵妃周身萦绕的充盈灵力,凡人周身能有这样的灵力,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