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只喵

手机铃响起，言木青看着屏幕上显示的那个号码就开始隐隐头痛了。她心里大概知道这次母亲来电的原因。

她深吸一口气，瘫在沙发上接了电话。

“喂？”

母亲的声音从另一边传来，听上去有点凶。

“嗯。”言木青表示自己在听。

母亲的声音骤然变得尖锐起来，质问着:“你到底想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言木青揉着自己的眉心。

“你觉得呢？！”母亲愤怒地说:“你看看你干得都是些什么事？生生那边的父母都跑过来问了，你对得起人家吗？！”

言木青气笑了:“那他还真是事无巨细，什么都禀告父母啊。怎么不跟他们好好讲讲他自己干过的那些事？”

“不要转移话题！”母亲怒道:“你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会做出这么……这么令人不齿的破事！你还想不想好好嫁人了？！”

“查生是怎么向你们告状的？”言木青问。

“说……说你背着他乱来，被他发现了，还正好撞上你跟另一个你的那个野男人……约、约会。你怎么能做出这种事？”母亲显然难以启齿查生那边直白的羞辱，只能将他的话美化一些后别扭地说了出来。

“妈，我跟他已经分手一年多了……”言木青重复着这句话不知道多少遍了，大概一百遍了吧。“我早就不再喜欢他，也完全没想过再续前缘。我跟他不是一类人，想过的人生也完全不同。”

“你想过什么人生？你能有什么人生！一辈子守着你那赚不了几个钱的破宠物店吗？！”母亲听不得言木青提自己的人生。

在言母眼中，身份、地位、财产是顶顶重要的大事，若都没有，很容易遭人白眼，也丢面子。只可惜生了言木青这样一个无欲无求的女儿，从顶级的大学毕业，竟然辞了大财团大企业的工作，也不愿意当官，只守着一个小店铺，窝在五十平米的公寓里。

“你年纪这么大了，除了查生还能有更好的选择么？！怎么就不懂妈的一片苦心呢？妈看着你天天不知所谓的混日子，要是还执迷不悟，这辈子算是完了！”

尖锐的话像刀子，一刀一刀刺进言木青心里。母亲本该是她在这世界上最亲近的人，但言木青此刻只觉得反胃。

“这是我自己的人生。跟你有什么关系？”言木青冷漠地回复道:“我不喜欢查生，更不可能再跟他复合，这太离谱了。你喜欢他，你去跟他结婚吧。我挂了。”

面无表情地说完，言木青就按熄了屏幕，整个人仰躺在沙发上，只觉得又心累又窒息。

言木青的母亲是个控制欲非常强的奉献型女人，经常对着言木青做出的选择指手画脚，恨不得女儿走一条跟自己一模一样的道路，就算连言母自己都对这条道路怨言颇多。

但言木青也不是特别担心查生今后还会纠缠不休，今早那个情景给他的冲击性应该完全够了，如果不够，言木青自己手里还有白蔷给她的一系列查生金融违规的证据，万一到了万不得已的时候，这些证据都足够让言木青来摆脱查生了。

只是如果到了那种地步，言查两家人会闹得有些难看吧。

言木青双眼失神地盯着天花板，脑子里面一直回想着母亲的那句质问——“你想过什么样的人生？”

这个问题言木青自己也想了很久很久，从大学毕业时领到毕业证的那一刻开始，就一直在想了。

有的人18岁就成了当红明星，有的人58岁了还在贫困线上挣扎；有的人似乎不需要努力工作也能轻松年入百万，有的人加班加到心力交瘁也挣得不过是那几千块；有的人看上去身居高位却其实非常讨厌自己的工作，有的人执着于追求自己的热爱、却还找不到出路。

言木青在学校里的时候总觉得日子还长，很少思考这些，但当真正毕业了的那一刻，她才突然发现其实人生也可以很短。

时间从发丝里指缝间悄无声息地逝去了，许多事情明明感觉还在昨日，但其实已经过去了好多年。

马上言木青就要三十岁了，人生的钟表走到了三分之一。

就在她漫无边际地瞎想着人生意义的时候，手机铃声突然又“叮叮咚咚”响了起来。

言木青看也没看来电提示，有气无力地一把接起:“请问是哪位？”

“小言，是我，杨奶奶。”电话那头的熟悉声音听上去虚弱又焦急，像是快要哭出来了:“能请你到中心医院来一趟吗？杨拖把在山里走丢了，我找不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