遭遇尸鸠

“那是一种黑色的鸟，有一副长而尖的鸟喙，还有一对蓬松的翅膀。”

世安看看旁边的孟章，又看看李柯，“你形容的妖兽，和孟章的长相差不多呀？”

“不不不，完全不一样。”李柯连连摇头，“那种鸟的体型不大，差不多只有人的小臂那么长，但是它的喙很长，几乎和它的身子一般长了，而且它的头上还有两根向后翘着的黑色羽毛。”

李柯一边说，一边手舞足蹈地给世安比划，力求准确地形容出妖兽的长相。

随着他的讲述，世安的神色不复刚才的轻松，越来越凝重。

她想，她知道李柯一行人遇到的是什么了。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们遇见的应该是尸鸠？”

三妖一人异口同声，“尸鸠？”

尸鸠是一种昆山地底独有的生物，它翅膀有力，能飞行上万里路而不觉疲惫，同时攻击力强悍，且不说它那尖尖的鸟喙，即使是羽毛沾到人类的皮肤，都可致皮肤发黑溃烂，最后，它还免疫一切物理伤害，寻常的武器根本伤不了它。

这样强悍的生物本不应该存在于世间，奈何当初妖王被封，昆山陷落，无数妖兽奔逃不及，一同被掩埋在这皇天后土下，终年不见天日。

在绝望和饥饿之中，妖兽们开始自相残杀，那段时间里，成千上万的妖兽倒下，尸体被啃蚀，他们的怨气封闭在这地底空间，无处释放，更得不到解脱，终于汇聚成怨灵。

怨灵虽强，但没有实体，无法影响到现实世界，于是这些怨灵附着在乌鸦身上，成为了一种介于妖兽和怨灵之间的独有物种——尸鸠。

尸鸠不存神智，却有本能，它们以血肉为引，魂魄为食。道术师认为人的精魂存于心脏之中，因此尸鸠不吃别的地方，专吃心脏。

据说被尸鸠食用心脏的人，无法投胎转世，魂魄也不会消散，反而成为滋养怨灵的养料，日日受烈火焚身之苦。

世安给他们解释完，果不其然收获了三小只的星星眼。

李柯垂头，目光晦涩，世安的形容和他之前的经历丝毫不差。

上午，他和学院同门围坐成一个圈，吃着包袱里带来的炊饼，正有说有笑的时候，就有几只鸟飞来，怪叫着在他们头顶盘旋。

一开始他们并未在意，直到第一只鸟俯冲下来的时候，几人才不慌不忙地抽剑抵挡。

那时他还想着，不过几只小臂长的怪鸟，有什么可怕的。

接下来的事情却出乎他的意料，他的剑砍在怪鸟身上，像是在砍石头，被嘣地一声弹开。

饶是这样，他还是奋力抵抗，战斗至最后一刻，他终于支撑不住，摔倒下去。

倒地之前，他看见刚刚还言笑晏晏的队友们，毫无生气地倒在地上，胸口被剖开一个大洞，还有几只鸟正啄食他队友的心脏。他们的妖兽也倒在一边，奄奄一息。

他倒地后，立即感受到一只尖尖的鸟喙，插入自己的心口。

幸而他心脏长在右边，才碰巧捡回了一条命。

“敢问世安姑娘是从哪里知道的尸鸠？”他来昆山之前做了许多功课，也从没听说过这玩意儿，但是世安是如何知道得这么详细的呢？他的目光有几分探究的意味。

“经历的多了，自然就知道了。”世安嘴角微微扬起一个弧度，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况且，你别以为我救了你，你就可以高枕无忧了，我不是什么心善的人，随时可以抛开你，自己走。”

“抱歉，姑娘。”李柯收起目光中的探究，正色向世安道歉，“我无意冒犯。”

他还想再说什么，被世安的一声娇喝打断，“来了！”

远方的天空中，三个小黑点逐渐变大，说明它们在飞速靠近。

上一世世安就和尸鸠交过手，当初她只有孟章，还没有疾风和肥遗，也没有学习老妇人那本巫蛊之术，因此对付起尸鸠来格外艰难，她几乎是靠着过人的运气，才在千钧一发之际跳入黑水泉，逃脱了尸鸠的追击。

但是这一世，跑是不可能跑的，打死也不可能跑的。

不是她多有勇气，多有自尊，而是因为她还没找到黑水泉在哪呢。

那三个小黑点越来越近，终于显露出尸鸠的模样，怪叫着在他们头顶上盘旋。

李柯仰头望着天空，喃喃道，“又来。”虽然他的语气隐含绝望，但他还是抽出剑，准备拼死抵抗。

“等等，用这个。”世安抓住他的手，在剑柄上贴了一张符纸，“待会你防身就行，我对付尸鸠，不需要你帮忙。”

李柯听出她的言外之意，心头一暖，这姑娘，表面上看着冷言冷语，不近人情，实际上心底比谁都善良，他不由为刚刚试探她的话语感到愧疚。

世安又往自己的剑上和三小只头上分别贴了一张符纸，“小心，别掉了。”

她话音刚落，领头的那只鸟就突然俯冲下来，尖尖的喙直插世安头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