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8 章

那是一个怎样的一天呢。

阳光没有那么灿烂，乌云密布在天空中，飘浮着的云朵一个接一个的将阳光给遮挡。空气中弥漫着点点水珠，形成了薄雾。

有些朦胧的世界，像是在梦里。

在那一刻，冬染也想着，这一切要是只是一个噩梦那该多好啊。

她一定会强迫自己醒过来，躲开那即将发生的一切。

小小的冬染知道这几个星期以来，家里都不太平。

父亲失去了工作，一直在家里徘徊，他非常的失落，非常的不安。

原本帅气的脸上出现了胡渣，他也没有打算去剃掉，眼镜之下的黑眼圈越来越严重，眼眶也是通红的。整个都落魄了不少。

小小的冬染并不知道父亲经历了些什么，但她知道，从那天开始父亲就不再陪伴她了。

父亲只会把自己关在房间里面，连冬染去敲门让他出来陪陪她，等来的也是几句勉强打起精神的劝她离开的话语。

冬染很失落。她只好抱着自己最爱的娃娃，在客厅里等待着父亲出来，期望着他再次恢复以前的样子，陪她玩。

母亲也不告诉冬染父亲发生了什么。

只是母亲每次带着从幼儿园放学的冬染回到家，都直直地往房间里冲去，然后关上门。

有时候他们之间会发生争吵，这个时候他们就会把冬染给哄回房间里，然后关上她的房门。

但是他们的声音有时候会透过大门传到冬染的耳朵里。

冬染从小就是对他人的情绪很敏感的孩子，所以她很害怕。

但是她不知道该对谁诉说，该如何缓解自己这份不安的情绪。

她只好抱紧自己怀里的玩偶，然后整个人蜷缩在床边，捂着自己的耳朵，闭紧自己的眼睛。

听不见，看不见，就什么都不会知道了。

直到那一天。

那天，父亲不见了。他消失在了家里。

冬染和方颜找遍了这个屋子都找不到他，于是他们只好出去找。

方颜不放心冬染自己待在家里，只好把她带出门一起找。

冬染很乖，方颜让她待在一个地方乖乖的等她回来，她就待在那里，乖乖的等着。

她听见了周围人群的喧哗声，冬染有些好奇，抬起头看向声音来源的方向。

她想过去看看，看看是不是有什么好玩的东西。

但是她想到刚刚妈妈让她待在原地，于是她就缩回自己刚刚迈出去的脚步，蹲在了地面上，数着地上的石头玩。

然后她听见了，一个女人在大声叫着什么。

好像是，“这里有人要跳河！！大家快来啊！！”

于是她抬起头，朝着那边看去。

人群开始向着那边靠拢，围成了几个圈。冬染只能看到人们的背影。

于是她朝着那边迈出脚步，不自觉地朝着那边走去。

薄雾不断在她的眼前弥漫着，遮挡了她的视线。

她看到有个人站在桥上，站的高高的，即使在雾中也很明显。

但是她看不清那个人的脸，她不知道那个人是谁。

她继续朝着那边走去，小小的步子不断地迈出脚步。

越来越近了。

突然一阵清风吹来，吹散了冬染眼前空气里蔓延着的水珠。

然后她看见了，那个人的脸。

——是她的父亲。

一声惊呼还卡在喉咙，甚至还没来得及做出一个惊讶的表情，那个人就从她的眼前跳了下去。

小小的冬染，小小的瞳孔里，只倒映着那一幕。

河水在迅速地、汹涌地流动着，一个人掉下去甚至没有激起什么水花，只是快速地被河水吞没了。

再没有一点影子。

但是就在那一瞬间，那一刻起，冬染的眼里激起了万层水花。

各种各样的颜色就在那一刻起充斥着她的眼瞳，甚至已经看不到人类的身影，只是五彩斑斓的色彩。

就像这个世界原本是由一个个色块堆砌而成的，没有人类。只是在那一瞬，只有冬染发现了这个世界起始的真相。

在大脑还没消化自己的父亲掉入河里的事实的时候，她就受到了另一重极大的冲击。

冬染整个人都蒙了。她看向自己的手，世界天旋地转。

冬染不知道自己那天是怎么回家的。

在意识回笼的时候，她就看到了自己的母亲正蹲在她面前，哭泣着，通红的双眼正在担忧地看着她。

母亲告诉她，父亲死了，河水太凶猛，找不到尸体。

冬染恍惚地看着母亲，她没有哭。

那时的她还不知道，死亡是什么。

她只是隐隐约约的觉得，自己好像永远也见不到父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