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0 章

杉并区的夜晚，是小贩的吆喝声、孩童的玩闹声、争吵声痛哭声交织的，等到所有归于寂静之时已经是深更。

最平凡不过的楼内，少年靠在楼梯间，点了一根烟。

楼体比较老旧，刚巧这一层的电灯不知为何打不开了，也没有人来修。火星在黑暗中明灭，偶尔照亮少年人薄削的嘴唇和挺翘的鼻尖。

他身量很高，显得空间有些逼仄。

夏油杰抬头，吐了一口烟雾，白雾缭绕中他听见直升机飞过的声音。长指夹着香烟抖了抖烟灰，他漫不经心设想应当是某个富家子弟正深夜游戏。

「或许是哪个总裁去见自己的老婆也不一定。」他内心哼笑，想着自己真是被硝子那群小姑娘们讨论的小说话题洗脑了。

螺旋桨旋转而过的声音短暂，很快整个区域又沉寂下来，一潭死水。夏油杰闭上眼睛，又睁开，在黑暗中描摹天花板的形状，唇角勾起自嘲的笑。

「但我不就是生活在这里吗。」

高专的日子太过绚丽，让他也偶尔恍惚间忘记自己应当是怎样的人。

楼梯间传来脚步声，不紧不慢，一声声叩在夏油杰灵魂出，他手指夹着烟塞进嘴里，直起身子，「又是一个深夜归家的工人吧。」

「啊……这里也能称为家吗？」

夏油杰呼出烟雾，神色恹恹地低头。

和昆吾昭对上了视线。

夏油杰：。

夏油杰：？？？

他猛地躬起身，眼睛睁大，“昆吾……昭？”说完他又揉了揉眼睛，以为自己出现了什么幻觉。

刚刚的负面情绪和瞳孔里的暗色一瞬间全部消失了，他微微放大的眼睛只映着昆吾昭拎着的灯。

昆吾昭穿着裙摆交叠的白色睡裙，长发披垂下来，手上拎着一个手提灯，活像一个误入的精魅。明明很洁白的一身，在并不干净的楼道里，却有种莫名的融入。

“晚上好，学长。”

夏油杰表情依旧惊诧，他背手摁灭香烟，低头问，“你怎么会在这里？这么晚了……这里也不是什么好地方。”

昆吾昭慢悠悠走到他身边，看着他挥手扇开烟雾，“其实来的路上我也一直觉得我好像有病。”

夏油杰动作挺住，这才发现昆吾昭的表情其实也不算很好，眼皮耷拉着，总感觉有些生无可恋。

他一下笑出声来，“那为什么跑出来不睡觉？”

“来找你，”昆吾昭把灯递给他，夏油杰接过，“没想到一过来就看到你在抽烟，感觉不虚此行了。”

手提灯的金属提手被捏得有些温热，夏油杰垂眸盯着暖白的灯光，“来找我干嘛。”

他沉默一下，昆吾昭也在身旁安静站着，半晌，他轻笑一声，“就是心情不太好，出来透透气。”

“你的透透气指的是在几乎算得上是封闭的空间抽烟吗？”

“……出来散心。”

“如果是散心的话”昆吾昭指尖戳了戳圆圆的手提灯，“不如跟我逃跑吧？”

夏油杰抬起头。

“什么？”他不懂昆吾昭在说什么。

“我是自己过来找你的哦，没有告诉其他人，”昆吾昭笑眯眯提议，“我的意思是，五条悟在京都，我们去找他吧？”

“我不告诉我的管家保镖，你也不告诉爸爸妈妈，就我们两个，偷偷溜过去。”

夏油杰张了张嘴，他听见自己说，“可是我们怎么溜过去？”

小姑娘狡黠地笑了一下，从口袋里摸出了一把模样奇特的钥匙，展示给他看。

“我开直升机，当然，如果你敢坐的话。”

夏油杰默然无语片刻，说了两句话，一句是“原来富家子弟和总裁是你啊”，另一句是“你裙子还有口袋啊？”。

昆吾昭：“啊？”

什么富家子弟和总裁？

……

其实昆吾昭开的和她家驾驶员平稳度差不多，而且速度很快，是以她把飞机停在她在京都的某个住处时离他们在楼道里说话才过了一个小时。

天色依旧黑漆漆。

昆吾昭正思考着接下来应该怎么偷溜进五条家时，夏油杰伸手在她眼前挥了挥。

“要不要坐虹龙？”

……

夜幕里一道身影极速闪过，穿过五条家守夜的护卫侍女，掀起一阵风。

古典奢华的内室中，侧身埋在被子里的白发少年猛然睁开了眼睛。

五条悟支起半身，眯着眼盯着立在他床前正俯下身子的女孩子，喘了一口气，抬手擦过面前人的脸颊抚过她的后颈把手指插进发丝中。

他声音带着鼻音和一丝让人心痒的暗哑，“……昭昭？”

不对劲。

昆吾昭愣怔一下，从他指尖按着的地方向着后颈起了酥麻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