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旧事成新恨
“你们兄弟这是……可有什么龃龉之处?”
“没什么。”
“那这是?”
张梧亭摇了摇头,不说话。
陆扬也不好再问,见他有些倦怠,便告辞起身。
“公子……”
陆扬回头。
张梧亭望着屋顶的椽子,良久,道:“见着我大哥,跟他说,我……算了。不必了。”
“那你好生将养。”
张子虔果然仍门外等候,神色平静,也不知是否听见了什么。
陆扬缓缓向外走去。张子虔相随,赵世宽率众相送而回。
离开小院,离开行人寥落的街巷,原野萧瑟,杂草没过头顶,纷纷扬扬白色的茅草花簌簌响着,却什么都无从掩盖。张子虔跟在身后,沉默不语。
远山如眉,碧空如洗,雁阵相呼,徘徊眷恋,缓缓向天边去了。
良久,陆扬回头道:“你想对我说什么?”
“那要看公子想问什么。”
陆扬无力地摇了摇头:“一时竟想不出要问什么。也许,是我今日有些累了。”
张子虔微笑道:“世道人心,原本便是极累人的事情。”
“他……伤势还好?”
“不很好。刑堂下了死手,能活下来已属不易。我……”张子虔顿了顿,道,“我不能常来看顾,公子若能照拂一二,属下感激不尽。”
“你们兄弟之间却是为何?”
“无非恩恩怨怨……自古父子兄弟,反目者众,却也不止我和他。”
陆扬回过身来看着他,缓缓道:“为何劝我回头?”张子虔扮成算命先生,一再暗示他离开苏州,显然早就知道些什么。只是他从来不信这些玄虚,以至陷入险境。
张子虔道:“公子现在不已经知道了么?”
“这么说,早有预谋?”
“我说不知道,公子可信么?”
陆扬沉默半晌,道:“那你都知道些什么?”
“公子孤身远游,将有不测。”
“我行踪不定,你如何得知?”
张子虔一笑:“公子行处,众人瞩目,知道的岂止我一人。”
“不测何来?”
“祸起萧墙。”
陆扬挑了挑眉:“刑堂?”
张子虔苦笑:“舍弟遭难,又欲株连到我身上,我自是恨极宇文焕,却不得不说,刑堂此次出动俱是精锐,若是他真牵涉其中,公子未必能生离苏州。公子怀疑他?”
“那封信呢?”
张子虔摇头道:“我不知道什么信。公子究竟遇上了何事?”
“你的意思是,这件事从头到尾都是个圈套?”
“是。”
“何人所为?”
“日久便知。”
“那……”陆扬沉吟道,“白狐呢?”
张子虔想了想,道:“白狐非狐,真真假假且未可知,属下不曾参与其中,不敢妄言。”
“白狐无辜?”
“未必。”
“白狐有罪?”
张子虔笑了:“利刃之于庖人,为助力,之于鱼肉,为凶器,有罪无罪,谁能评说。”
“白狐被人利用?”
张子虔摇头:“属下不知。”
“白狐何故与九重天为敌?与苏州余家有何干系?”
“属下不知。不过想来余家并未卷入,至少也是假做不知,否则,宇文焕那点人手未必能怎样。此人既已身死,再追查已无可能。”
陆扬点点头,情知再问下去也不会有什么收获,道:“我只是随便问问,并不想追究什么。你且去吧。”
“属下告退。”
“等等——”
“公子?”
“你知道的远远不止这些,为何不肯直言?”
“并无实据,多说一个字,便是重罪。”
陆扬意兴阑珊,便不再多问。
张子虔告辞走远。
陆扬自顾望着远处发呆,忽然一个声音从身后响起:“还有这等事?”
陆扬吓了一跳,叫道:“师父……”
邵恩铭呵呵一笑,缓步而来:“怎么,偷听了你的,不高兴了?”
“哪里……”陆扬不知他听去了多少,骤然出了一身冷汗,勉强笑道。
邵恩铭看着张子虔的背影,冷冷地道:“这厮说话不尽不实,不知有几分能听。付月明这等欺上瞒下的手段,越发高明了。”
陆扬暗自回想二人所谈,大约无甚破绽,松了口气,奇道:“跟付先生有什么干系?”
“张子虔是他左膀右臂,没有堂主的话,千里迢迢跑到苏州做什么去了?——话说回来,苏州是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