机会来了(捉虫)
御书房。
谢宁的火气再也压不住了,德福送来一碗燕窝盏让她狠狠地砸在地上,碎瓷飞溅,汤汁满地,惹得殿内宫婢跪地俯首,噤若寒蝉。
御书房就在勤政殿的边上,散朝的臣子们出宫必经御书房。
一墙之隔,清脆的碎瓷声穿透而来,一众人的目光都不自觉地投向了丞相,加快了脚步,唯恐避之而不及。
檀清让刚迈下阶梯的脚步略有一顿,遂面无表情地大步而去,恍若未闻。
御书房里,谢宁颓丧地坐在台阶上一言不发。
“殿下。”德福战战兢兢地爬过来跪在她脚边,“殿下心里头有什么不痛快尽管朝奴才发便是,可千万别气坏了身子啊。”
德福原是兄长身边的大伴,如今对谢宁也是忠心耿耿。
宫婢们快速收拾了殿内的残局,德福又递上一碗燕盏道,“殿下不若吃点东西吧,昨夜都没怎么睡好,今日到现在还未曾进过膳食,殿下……”
“他方才同你说什么?”谢宁转头看向德福,方才德福端着燕盏过来的时候,正遇上散朝的檀清让,二人的对话被她隐隐听到。
德福面露难色,低着头哭丧着脸道,“丞相说奴才……如今出息了……”
指桑骂槐,他这是在借着德福讽刺她呢,可恶。
谢宁又一次抓起燕盏砸了出去,崩裂的碎瓷飞溅至殿门口一双皂靴之上,那人本能地一跳,灵活地避开了这飞来横祸。
“丰太医来了。”德福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赶忙掖了掖挂在腮边的泪水,“殿下请丰太医来瞧瞧吧,您这伤还未好全……”
谢宁没有抬头,只有气无力地挥了挥手,德福俯身退去,临走时还冲丰子玉递了个眼神。
丰子玉,太医院太医,其父是太医院院使丰衍,谢宁从小到大的损友。
谢宁回宫便将事情告诉他了,当然没有提及重生一事,不然,以丰子玉的胆量,恐怕这会儿坟头上都长草了。
“宁儿。”丰子玉端着托盘进来,撩起官袍同她一并坐到了台阶上,端着药碗吹了吹,“作何发那样大的火气,先把药吃了。”
谢宁仍旧不语,将头歪向另一侧表示抗拒。
丰子玉哂笑,“瞧,我给你带来了什么?”
说着,一小盏晶莹剔透的饴糖出现在眼前,谢宁这才抬起头,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她捏了一颗放入口中,甜味瞬间盈满口腔,连带着心情也平复了许多。
转头看了看丰子玉,还跟小时候一样,一张长不大的娃娃脸,又圆又大的眼睛永远都是笑眯眯的,好似没有烦恼。
谢宁将朝堂上的不满发泄了一通,丰子玉也见缝插针地将药给她服下,“你是气他当众驳了你?”
“三次。”谢宁气急败坏地竖起三根手指,想起方才那张骄傲的脸,恨不能立刻拔剑刺向他,“第一天上朝他就驳了我三次。”
“丞相素来如此,讲话从不拐弯抹角,直来直去。”丰子玉手里端着饴糖安慰她。
“直来直去?我看他那是狼子野心,连藏都懒得藏了。”谢宁愤然道,“他以为我看不出来,那些朝臣们多半都是瞧着他的脸色行事,一上来就齐齐丢给我这样一个大难题,分明就是有意刁难,欺人太甚。”
她很自然地将沾过饴糖的黏腻的手指在丰子玉的官袍袖上擦了擦,又捏了一颗放进嘴里,“他想干什么?以为这样就能唬住我吗?”
谢宁一记重拳落在地上,发出一声闷响。
“嗨,你有所不知,丞相大人为人向来如此。”丰子玉对此倒是不以为然,“我虽不懂朝政,却也听说过,他檀府曾经出过三代丞相的,据说檀清让自小聪慧,十五岁便及第考中状元,一路顺风顺水,眼光自然是高于普通人的。”
谢宁气急,举着拳头捶他,“丰子玉,你哪头的,你到底是来帮我的,还是来气我的。”
丰子玉也不敢躲,被她捶得疼了便只能哀嚎求饶,“错了,错了,我错了,我肯定站在你这边儿啊,殿下息怒,别打了,破相了……”
一通闹腾下来,谢宁心中的郁结之气荡然无存,两个人伸着腿仰躺在地上。
“其实这事急不得。”丰子玉淡声道,“今日第一天上朝你太急躁了,小心打草惊蛇一切就都不好办了,这样僵持下去你也抓不到他什么把柄,又有何用?”
说完,他两手一摊,一脸无奈。
谢宁幡然醒悟,他说得对,重生而来,她满脑子屈辱、血光、仇恨、家破人亡,一门心思想要报仇,却忽略了目前的局势。
兄长下落不明,父亲远赴战场,那人按兵不动多半也是没有把握。
既然如此,她更应该稳住局面赢得时间,等待着父兄归来。
丰子玉说得对,不能操之过急,必须得让他放下警惕,接近他。
正所谓,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不仅要拿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