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形挂件
春日温暖,朗朗乾坤,然御书房里的气氛仿若被罩上了一个冰封的罩子,寒气逼人,令人浑身起栗。
在座的大人们个个跪倒在地噤若寒蝉,满堂上只有两个人站着。
一个衣衫破烂,帽冠不整,满脸通红;另一个手里捏着破布条,眨巴着一双大眼尴尬又沮丧。
“太子殿下,一言不合竟动手伤人。”丞相将帽冠拿下来,负气地拍了拍上头根本不存在的灰尘,一张脸气得五彩斑斓,“臣这衣裳可是昨日母上大人才新为臣做好的,臣十分喜欢,殿下,实在太过分了。”
他冷哼一声,顶着破烂的领子头也不回地拂袖而去。
直到丞相走出去半晌,谢宁才回过神来,尴尬地看了看德福,又看了看一屋子的大臣,这才无力地挥了挥手,让他们都退下了。
又搞砸了,可是她不是故意的。
谢宁颓丧地坐在地毯上,长毛毯松软厚实仿若云端,“德福,我是不是过分了?”
这怎么回答,德福的一张脸皱成了包子,绞尽脑汁翻找不掉脑袋的答案,“殿下,方才只是一个巧合而已,殿下莫要放在心里。”
“可是他放在心里了。”谢宁生气地蹬腿,“他说我打人,还说我过分。”
可不是很过分吗,意见不同乃常事,怎么能动手呢?德福即便这样想却也不敢这样答,觍着脸笑道,“大约……大约是因为那是相府老夫人为丞相做的新衣被殿下一不小心扯坏了吧,呃……新衣裳嘛,总归……”
他编不下去了,谢宁却听到了重点,对啊,他说那是他母亲为他做的新衣,所以才生气的吧,那如果她也做一件更好的赔回去,好好哄哄他,他是不是就不生气了。
这个节骨眼上还是得好好安抚他,毕竟还指望着他带着她一起出去呢,况且,谁叫咱先犯了错呢。
想到这里,谢宁一下子来了精神,一个弹跳从地上起身,兴奋地吩咐德福,“去尚衣局给本宫拿尚好的料子和针线来,不,只要东西不要人,本宫要给他重新做一件。”
德福瞪着大眼怔愣了片刻,反应过来后匆匆向外头跑去。
一整天,御书房闭门谢客,不准任何人进入。
德福陪着谢宁坐在厚厚的地毯上做男子的里衣,尺寸胖瘦是从尚衣局要来的朝服的尺寸修改的,里衣嘛,自然要贴身一些却也不能太紧,料子自然是最好的。
至于绣工,谢宁幼时曾经被先皇后娘娘带在身边亲自教养,那时的帝后可是立志要将女儿培养成凤仪天下的优雅淑女的典范,故而,这针织女红的手艺于谢宁而言既有先皇后的真传,又有儿时的扎实功底。
那绣出来的云海纹规整磅礴,针脚缜密精细,可是难得的好绣工。
“真是看不出来,殿下的手艺竟这般好。”德福的马屁拍得由心而发,“这满京城再找不出第二个可媲美的来了。”
谢宁停下手里的活,拿起来放在灯下看看,自己也觉得十分满意。
又忙活了一阵儿总算完工了,可是天却早已经黑透了。
“殿下吃点东西吧。”德福劝道,“已经过了晚膳的时候了,御膳房……”
谢宁伸了个懒腰打断了他,“备车,去丞相家蹭饭去。”
德福领命快跑出去。
正值春日,夜晚的风卷着花香吹拂,暖暖的带着一丝暧昧的况味。
虽然已经戌时三刻了,京城的街道上依旧热闹非凡,夜食丰盛烟气袅袅,香味透着车帘飘入,勾得谢宁直咽口水。
马车到达相府门口的时候,谢宁就看见府门洞开一人掖着袖子矗立门下,一身浅灰色素服长衫,袖口翻上去露出一圈白色的里边,发髻高高束起,只用一根白玉发簪固定,显得整个人倔强又骄傲。
整个人被头顶的两个灯笼笼罩,长身玉立,脸上带着赌气又傲慢的表情,十分的不情不愿。
谢宁下车揖手,“老师怎么知道我要来。”
她嬉皮笑脸,丞相面无表情,“臣料倒了。”
间断又干脆地回答将她的心思一眼看透,弄得谢宁闹了个大红脸,“今日特来给老师佩赔礼,还请老师莫要生气。”
檀清让又一次比了比手,他两只手揣在袖子里,高高举起在眼前落下,恭敬中带着敷衍,“臣不敢,殿下里边请。”
二人这才进了门,这一次并没有去文宝斋,而是直接步入了慎言堂。
府门关上,将街市的烟火关在了门外,却依旧无法阻挡那已记在脑子里的香气。
谢宁摸了摸扁扁的肚子,觍着脸道,“老师府上可还有饭食?素面也可,我忙了一整日实在饿了。”
烛灯下,她眨巴着大眼睛,忽闪忽闪的,看上去狡黠又可怜。
丞相调过视线不去看她,无奈地闭了闭眼,“殿下光临臣的寒舍是臣之荣幸,臣岂敢敷衍,殿下稍待,臣已经准备好了。”
传了晚食,摆了满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