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0 章

清洁工打扮的男人手边放着只拖把，在对着花圈拍照。

被人从身后一抓，受殡仪馆氛围影响当即以为闹鬼，吓得打个激灵.

等到回头，才看清是个有着血肉之躯的女人，还很面熟。

“这里禁止拍照。”肖莎阻止道。

她对他也很面熟，昨天他们应当见过面，好像是在医院门口闪烁的闪光灯旁。

看着“清洁工”手里的专业相机，肖莎证实了自己的猜测。

男人果不其然是个记者。

为了早于同行拿到第一手资料提前打听好夏博垣的出殡地点后，火速买了套殡仪馆清洁工的制服，趁着无人注意溜进馆里想蒙混过关。

幸运的话，说不定还能拍到夏博垣的棺木，这可是独家新闻。

艺高人胆大，其他记者不愿意干这种“没品”事儿，活该他们找不见新闻！

“你会说话？”

记者诧异道，她昨天原来是在用手语糊弄过关，挺有意思的，也不知道夏邻学是在哪个犄角旮旯里找来这么一位华雍发言人。

“请你尊重你的职业也尊重死者，这是葬礼。换位思考你也不会希望亲人的葬礼被人乱拍一通还要被公之于众，所以麻烦你现在离开。”

见她一个人来的人微言轻，记者也不怕，吊儿郎当：“这位小姐你也要考虑到我的职业，哪里有新闻我们就得往哪儿去，我拍的是花圈又不是人——”

“对，人在这儿，是，穿着清洁工的衣服应该是混进来的，麻烦你们尽快过来。”

肖莎拿出电话，讲了几句抬起头来冲着记者说：“殡仪馆明文规定不允许入内拍摄，他们刚才就在看监控，发觉不对劲儿才叫我过来劝的，现在他们选择报警了，我已经劝过你了，你不听那我也没办法。你要是想拍就尽情拍吧，但我是觉得没有必要为了一桩新闻葬送自己的职业生涯……算了，你快跑吧我还能帮你拦着点儿。”

她身后远处居然真的出现几个穿制服的安保人员，冲着记者方向雄赳赳地走来。

“不用赶尽杀绝吧——”记者跑的飞快。

安保人员冲到肖莎身边喘着粗气，看着清洁工撒丫子狂跑还纳闷儿了会儿，他跑什么呀？

安保人员看了看肖莎，很快目光下移盯向地砖：“刚才就是你打电话是吧？就是这儿漏水？”

肖莎抱歉地点点头：“我看错了，抱歉打扰你了。”

安保人员眉头一皱，不过还是说了句没关系，走时不住盯着肖莎脚下的地板，地板渗水可不是小事儿，要不然他们接到安保部电话后怎么会来的这么快？

灵堂外很快归于沉寂，有清脆的掌声蓦然响起，回荡在长廊里听来如天外之音。

夏邻学在她背后鼓掌。

“做的漂亮，你有没有想过可能是我请他来的？既然人即将化成一捧灰了，拍几张照片而已。”向她走来却不走近，和她隔着一段距离。

“是他自己来的还是你请他来的都无所谓，总之他现在走了。”肖莎顿了顿：“我不知道你和你父亲是不是势如水火，但你都说了人即将化作一捧灰了……现在葬礼还在进行中，你自己决定要怎么做，你是要去看看他，还是说几句场面话就离开，这都可以。不论你做什么选择——”

“你都会在这儿等我么？”他沉吟打断着。

“可以为你颁一具奉献奖，上面好好写上你的诸多成就，善良、大度、宽容。但我一点儿都不感谢你，如果你心里没有我，你就不该等。但即使我是个陌生人，你也会等，你就是这一点真诚，真诚的很糟糕。也就是这一点……”

话语戛然而止。

“知道我刚才上香时想的是什么嘛？”

他自顾自地回答。

“我在想两句佛语，一句是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一句是九九八十一难，很不公平。可能是我先天因果慧根太薄，佛性人性样样难明了，只能浅薄地想，凑上来的果然谁都看不起，”

说罢仰头似乞求佛心宽厚原谅他口出狂言，道：“是我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多有得罪，得罪得罪。”

也许他即便道了歉也要遭天谴受天诛地灭。

“我要进去了，你自便。”

隔着棺木，夏博垣手中有一串小叶紫檀念珠。

夏邻学已记不清楚夏博垣对他的教诲。

离开棺木后连父亲长什么样子都忘记了。他咀嚼过的诸多细节忘了个一干二净。

像心里有个空洞，他把夏博垣的名字沉进去，连沉底的回响都没有。

宾客纷至沓来与夏邻学握手。

人群里再找不到，她果然已经走了。

有人盯着他的脸，伸出手想抚摸安慰还是作罢，夏博垣患病的表姐也坐着轮椅来参加葬礼，在与夏邻学握手时对他说：“你的眼睛真像你父亲。”

他的眼睛是当初他父母相爱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