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臣
萧衍从床上睁开眼睛的时候,房间里空无一人,萧衍扫视了一下四周,陈设简单,只身下的床褥铺得很是厚实华贵。
随着意识慢慢地清醒,腰腹处的剧痛也渐渐席卷全身。
萧衍挣扎着起身,想要去自己倒杯水喝。
听到屋内的动静,门外的人立即推门而入,萧衍认出是从京都出发时,景和帝从禁军十六卫中挑出来,给他和李缙当亲卫用的二十四人中的一个,只是名字一时想不起来。
“将军,您醒了。”
声音清亮,但很沉稳。
闻长青看萧衍的面色苍白,额头上沁出一层细汗,身形因为疼痛微微佝偻,便三步并做两步迅速上前扶住了萧衍,“将军,医官说您伤口很深,失血过多,应多卧床休息。”
萧衍顺势坐下,抬手指了指桌上的茶壶,闻长青立即会意。萧衍观他的动作,虽然迅疾,但有条不紊,训练有素。
萧衍喝下一杯茶才艰难开口道:“我睡了多久了?”声音低哑。
“已经两天三夜了。”
两天三夜,居然睡了这么久,那想必一切都已尘埃落定了。
“程大帅他们呢?”
“程大帅和三皇子他们在金州城外扎营,这里是金州驿站,三皇子嘱咐我留下来好好照顾将军您。”
明明是一起在紫宸殿上同时被景和帝授命为左右将军,可他叫自己将军,却仍旧称呼李缙为三皇子,有意思。
也明明这些十六卫中的贵公子哥儿都不乐意照顾自己,于是分给自己的那部分人也被自己一起打发给了李缙了,今日他却愿意舍弃在三皇子面前表现的机会,留下照顾重伤的自己,也挺有意思。
萧衍轻飘飘地瞟了他一眼,闻长青心底一惊,明明已经重伤在身,这一眼却还是目光凌厉,让自己不自觉地便气势矮了三分,“将军,有何不妥?”
“无事,这几日都是你在照顾我?”
“熬药换药有医官,将军内事三皇子临时找了个婆子来,卑职无能,只能听点差遣。”
萧衍点点头,李缙做事一向周全,“为何不入留守府?”
“留守府上正在治丧,不便接待外客,”闻长青顿了顿又说,“也是程大帅的意思...”
话没有说完,萧衍内心却明白,是不想自己看到披麻戴孝的人又勾起心里的伤,只是...“治丧?”
“是。”
“治谁的丧?”
“贺留守和他的妻女。”
萧衍眉头猝然皱起,怎么回事,贺丰不是投降了吗,难道北狄人入城之后还是屠了他们全家?
“是北狄人干的吗?”
“...是贺留守,他先杀了自己的妻女再用剑自刎的。”
“自刎?!”萧衍心里无名火起,攥紧拳头狠狠捶向床板,这一下牵动身上的伤,腰间隔着衣衫也依稀可见再次渗出血迹来。
“将军!将军可千万别动怒,您伤势要是恶化,三皇子会拿我是问的,”闻长青看着那逐渐氤氲开越扩越大的血迹,终于乱了一丝分寸,“将军稍后,我这就去叫医官。”
贺丰是武帝二十三年时的二甲进士,初为官便被武帝指到金州辖下的湖县做了县令,湖县地处偏远,土地贫瘠,物产不丰,盗匪横行,总之不是个好地方。
但是贺丰兢兢业业,发展民生,治理匪患,让湖县的百姓日渐过上了安居乐业的生活,是人人称道的一方好官。
因一心为民,宵衣旰食,年近三十才娶了金州一家富户之女,成婚五年才得了一个女儿,算起来,她女儿今年才不过六岁。
但好在贺丰因为官清廉,政绩卓越,一路升迁,到今上景和帝本来想让他上京,去做个京官,让他在京都那富庶之地也享享福,可是贺丰委婉辞了景和帝的好意,执意留在金州。景和帝便提了他做金州留守,总掌一州军政。
她曾听父亲多次提起过贺丰此人,父亲说他是朝中难得的既能文治又能武功的人才,是一个很有风骨的人,也是大盛朝可倚重的能臣。
能臣?一个投降了再自刎谢罪的能臣吗?
医官本来就在驿站听令,所以不过片刻,闻长青便领着医官上来了。
他们进门的时候,萧衍已经自己解了外袍,撩起内衫缓缓地解着腰间的纱布。
医官是个面目和善的小老头,头发和胡须都已经泛白,不知是头一次见到这么积极主动的病人,还是头一次见到这么毫无顾忌的女娃,惊讶地张开了嘴愣了一瞬。
萧衍紧咬着牙关,眉头拧着,满脸的冷汗,看起来痛苦极了,撩起的内袍下渐渐露出雪白的皮肤,鲜血横流。那伤口足有五六寸长,寸许深,触目惊心,闻长青看得怔住了。
及至此时,小老头医官才轻声咳了咳,转头对闻长青说道:“你先出去。”
闻长青如梦初醒般,面上一热,说道:“卑职在门外听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