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人到生死的那一刻果然还是遵从了本性，躺在地面的红珠眼看夜元迟一步步朝自己靠近，面上露出恐慌的神色忙道，“殿下，都是红珠的错，可红珠自幼被人收养，生死全不由自己，而且当时那一刀故意偏了几寸，否则殿下哪里还有命在，请殿下饶我一命！”

闻言，夜元迟脚步微顿，神色似有些许犹豫。

那两名异域人自有怕死，叽哩咕噜也想求饶，可惜夜元迟从来不是心善之人，捡起地上的双轮毫不犹豫刺进他们的心脏，两人头一歪当场毙命。

红珠看得瞳孔缩紧，连声哀求，“殿下莫非忘了，您七岁那年，二殿下嫉妒您先他一步引灵入体，偷偷在您的茶里下药，是奴婢看见替您喝下毒药，足足躺了七天才从鬼门关捡回一条性命。您十三岁那年，四殿下的婢女对您有意，他便上折参您荒淫无道，与下等贱民苟且有辱皇室威严，陛下大怒，赏您五十军棍，是奴婢衣不解带的照顾您才让您不至丧命。三年前，皇家围场狩猎，二殿下与三殿下暗中勾结，故意放出雪狼欲置您于死地，是奴婢冒死请求太子殿下救您一命，为此还被殿下赐了十日禁闭惩罚。以上种种奴婢不求回报，只求殿下饶我一命。”

薄雪染听见以上种种尘封旧事实在叹为观止，她虽是原创作者，可这些细节不过一句“元国六皇子夜元迟因生母家世低微幼时倍受欺凌”都被遮掩，如今被揭露出来，连她也觉惨不忍睹，无法想象夜元迟究竟是如何在亲爹无爱，诸多兄弟相残的环境中长大成人的。

“倍受欺凌”的主角夜元迟旧伤疤被一一披露却面无表情，只是缓缓蹲下身，伸手替红珠将遮面的乱发挽到耳后。

他的手指白皙修长，动作亲密且熟练，仿佛曾经无数次这样做过。

可红珠的脸色却变得更加苍白，嘴唇嗫嚅，半句话也说不出了。

“是啊，我们曾经在群狼环伺中相依为命，我待你如亲妹妹一般，可你明知我此生最痛恨的一是欺骗，二是背叛，为何两样都要去犯呢？”夜元迟轻叹一声，声音全无愤怒，只剩无尽的苍凉。

他闭了闭眼睛，再睁眼时眸中杀机毕现，原本好看的手缓缓扣住红珠的咽喉，一寸寸收紧时神色无波无澜，直到面前的人瞳孔暴睁，满面潮红，最终生机耗尽，再无气息。

他的手许久才从雪白的咽喉上收回，双睫微抖，似有水雾凝结却很快消失无踪。

亲眼目睹这一切的薄雪染心里有点难受，但她不想被夜元迟看见，便扭过头假装一直很专心的在烤野兔。

“此地不宜久留，我们得留开这儿。”夜元迟站起身，随意拍了拍衣摆上的尘土说。

“马上。”薄雪染看着已经烤得油光滑亮的兔子，飞快从包袱里掏出一小包食材，将盐巴和胡椒粉、辣椒粉一一洒上后，深深吸了口气，闻着烤肉的香味馋得精光直冒。

夜元迟对她的吃货形象十分不屑，尤其庙里还躺着三具尸体，血腥味那般浓郁，也不知这丫头是吃什么长大的居然毫不避讳。

眼看他已经转身走出破庙，薄雪染无奈的用了点水灵力将火堆浇灭，这才拎上包袱追了出去。

夜色深重，凉气逼人，幸亏走了一路都没再遇见其他追兵，夜元迟总算松了口气。

薄雪染将撕好的半只野兔递过去道，“你还是吃一些补充体力吧，万一再遇到杀手也有力气应付不是。”

她都递了两次夜元迟都不领情，事不过三，她想这傲娇的家伙再不要她就自己全吃了。

反正这么小一只野兔，她只觉吃了个半饱，再撑一撑也不是不行。

夜元迟瞟了她一眼，总算伸手接过仍有余温的兔肉，慢条斯理的用手剥着肉吃起来。

这人果然是皇室出身，即便眼下处境艰难却还保持着举止优雅，吃个肉细嚼慢咽，像是一具漂亮的人偶，当真让薄雪染无话可说。

她随手扯起裙摆擦去匕首上的油光，重新插回靴中时，一抬头正碰上夜元迟一言难尽的嫌弃目光，不由眨眨眼睛问他，“刀和衣服什么更重要？”

夜元迟被问得一脸莫名，一点也不想回答。

“非常时期当然刀能保命，衣服脏点有什么关系，是不是？”薄雪染算是给方才的行为找了合理借口，听得夜元迟微微蹙眉。

“对了，你有什么打算？”

夜元迟摇摇头，他其实并没有想好。

薄雪染想了想，按主线发展，夜元迟会去西北边境寻找传说中的薛神医，想带他回京城医治那位身中剧毒的三朝元老纪侯爷试图替自己洗清罪名，可这一路危机四伏，太子绝不可能让他活着回到京都。

既然命中注定，她当然不会允许历史重演，于是笑着问，“你不回京都吗？”

“暂时不回。”

“那你是要四处游历？”薄雪染故意套话。

夜元迟并不是多话之人，闻言又是摇头。

“那不如我们在此分道扬镳吧，”薄雪染故意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