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她盯着手机,心里觉得莫名奇妙,这人冷不噔得在说什么?这是喝多了?难不成打错电话了?没打错的话他怎么知道自己今年过年回老家了?找她又是什么意思?去哪里找她?来她家楼下吗?
什么事儿啊这是?
算了,真要喝多的话大概睡一觉起来就都忘了。明天再说吧。
她顺手定了闹钟便放下手机,关灯进入梦乡,
虽然嘴上说着算了,清醒时的小插曲还是在她心中埋下了种子,深埋的记忆在重新挖出,梦中的她一会儿在七年前的高中教室里嘻哈打闹,一会儿又在七年后的办公室里与同事交流业务,过去现在场景交错着,这一觉睡得好生热闹。
大年初一,新年新气象的氛围从电视节目渲染到手机推送,从家人交谈渲染到街边商铺,和妈妈出门逛超市的她难得看到这么多人脸上挂着轻松愉悦,就连她的自己也不知不觉对外人和善了不少。
丰盛的午饭,满足的午觉,淡蓝壁纸的房间,白色的写字台,家里一点都没变,让她觉得自己这几年的离家只是一种错觉。
一切都保持着原样,她甚至能看到初中的自己坐在写字台前装模作样写作业的样子,其实是在看压在教科书下的言情小说;也能看到高中的自己躺在床上抱着电脑追美剧追到凌晨三点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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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经下午五点,她查看手机,自从那通电话之后,他就再次回归通讯录尸体列表,死一般的沉默,没有电话没有短信没有微信,难不成昨晚他真的只是喝多了?
就算那样吧?他不觉得自己聊天记录里突然出现老朋友的名字有些奇怪吗?都不来问一下的?莫不是等着她先找他?
她才不呢,又不是她先找的他,凭什么?
况且当年联系被他中断,一断就是五年。
时间从来没有过任何等待和犹豫,自顾自得前行着,被单方面切断联系的她也并没有回头等待什么,而是自己继续向前,大学四年,工作三年,她一直稳步朝着自己的方向前进着,活在当下。
下午六点。
她虽一直装作无事发生,可心里总是惦记着昨晚他的话语。抱着试一试的心态,晚饭后她借着想要出门独自消食的借口穿上羽绒服下楼。
其实她早就不是以前那个和异性朋友见面需要找借口的小女生了,可是一开口还是没能抵抗得住多年累积的惯性。
很有趣,就算她不回看过去,过去也依旧是她的一部分,组成了她的现在。
今年的春节还是很冷,她裹着蓬松的白色羽绒服跳下楼,远看起来活像个可以移动的方形面包。
夕阳洒在她的面包服上,像是一层淡黄色染料围绕悬浮在她身上,却保持着距离始终不落下,就像被她吸引着无法离开,又不忍真正污染了这身白净。
他在她家楼下,盯着刚走出楼门的她发愣。
她察觉到了目光的追随,抬眼对上的一刹那,她朝他招手,咧嘴笑了起来。她的笑容在阳光的斜射下更加明媚热烈,富有感染力,驱散了他心头的所有郁结不安。
他抬步向她走去,区区十几米的距离,他只是迈出第一步就用了五年。
随着他的逐步逼近,她的呼吸也开始乱了节奏。
五年的时光看起来并未挫掉多少他身上的外向开朗,仅留下了几分沉稳的痕迹,黑白配色的棒球外套大咧咧敞开着,脖颈的环扣项链和耳垂上的银色耳钉在落日的反光中亮闪闪得引人注目。
让她禁不住在心底感叹,这稍有不慎就变身精神小伙的搭配,也就他能驾驭得如此合适。
毕竟想要这些夺人耳目的陪衬规规矩矩当辅助,方法之一就是比它们更加夺目张扬。
他生得也当真是好看,想当年高中的时候有几次因为他过火的玩笑想真的生气,那亮晶晶的眼睛带着几分歉意往她眼前一凑,她的火气就消了大半。
她也从不掩饰对他外貌的欣赏,熟了之后天天帅哥美人交替得喊他,说他前世一定是可以和妲己比拟的大美人,所以今生就算生为男儿身,那种眉眼间的不经意流出的魅惑也时常让她可以怔愣几秒。
他好像什么都没变,还是很喜欢穿各种潮牌,喜欢戴各种银色配饰,脸上那种雌雄莫辨的美还是能让她赞叹不止。
昨日电话里那个低沉呢喃的落寞声音似乎并非出自他口,而那个单方面断绝联系五年的人也好像并非眼前此人。
她本想抬步迎上,又猛地顿住,果然是妲己,见一面差点忘记他的所作所为。她心中对他还是有怨气的。
不然后来的她也不会对不回消息的人产生如此大的厌恶和反感,还不是拜他留下的后遗症所赐。
对面逐渐逼近的身影与记忆重合,淡黄色柔光斜射下明亮如琥珀的眼睛还是那么好看,他总是那么任性,依旧那样横冲直撞,五年后的重聚如九年前的相知一般,不由分说。
她无法抵挡,只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