伍
7.
饮月龙尊和我说,他可能要在家中住上一段时间。我问他大概要住多久,好让侍从提前去置购一些日用品,顺便整理出一间客房。他说在景元远征回来之前大概都要在景家暂时歇脚。
“你兄长已经将我的工作尽数揽下,作为交换,我会教你自保的手段,同时在外出时保护你的人身安全。”他将景元发来的消息展示给我看,同时安慰我不用担心,以景元的实力大概用不了十年就能扫平丰饶民聚居的星球返航仙舟。
也就是说,丹枫得在我家住上十年,还得给我当十年的家庭教师和保镖。
……谢谢,有点受宠若惊,又有点害怕。
如果不是怕失礼,我恨不得把丹枫的手机抢过来给景元发消息问他到底在干什么。知道你们两个关系铁,但是没想到你们两个已经铁到可以放心让对方住自己家住上十年的地步。
哪怕已经在罗浮生活了一百年(这种话听起来好像一个快要入土的老人在回忆当年),我还是没有彻底习惯仙舟人极长的寿命和因为长生而放慢了太多的生活。上辈子卷生卷死一秒钟恨不得掰成十秒钟用的日子已经把快节奏的生活方式刻进我的DNA,导致我刚住进来的时候闲得快长蘑菇,除了发呆就是看书的日子过了很长一段时间,我甚至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熬过那十几年的。
景元从学校回来了的话日子会过得快一些,他也是闲不住的性子,不过是另一种意味上的闲不住。有时候我会怀疑习武之人是不是精力都过于旺盛,还是说我太柔弱了才会没逛完半个长乐天就整个人恨不得粘在长凳上。一想到回家之后还要灌进嘴里的汤药就头疼——苦倒是不算苦,或者说已经习惯了那个味道所以接受良好,但是喝完药嘴里持续一段时间的味觉失灵是根本没有办法避免的。
这种时候景元就会从口袋里摸出几粒糖,剥开糖纸趁朝颜不注意的时候塞进我嘴里。想要用那么一点甜味就压下药味根本不可能,丹鼎司的医士也说过喝完药后最好不要吃蜜饯一类的东西,否则会影响药性。景元明面上认真地点点头,等那丹士一走就和我说糖和蜜饯不是一个东西,实在受不了那个味道这糖该吃就吃。
“你已经够苦了,阿棠。”他坐在我旁边,伸出手摸摸母亲帮我编好的头发。我拍开他的手,叫他别把辫子摸松了,到时候还要重新扎。
苦不苦什么的我其实没太多感觉,也有可能是因为我这辈子人生的前一百五十年是可以约等于失忆的状态所以才能无事一身轻。汤药的确够苦,甚至可以说比我上辈子的命要苦得多,唯有这一点我不会产生任何反驳。但是这也足够了——我翻过一页纸,默念上面熟悉又陌生的字形,靠着景元的脊背——能活着就已经足够了,人总不能奢求太多。
我请丹枫先在书房里继续歇着,品两杯今年的新茶,自己去父母居住的院落告知他们景元的友人会在家中长住的消息。十年在他们看来还是太短,能够被长子引进家门的必然不会只是泛泛之交,那起码得是过了命的交情才会直接十年起步。
“那小子倒是也清楚他离家之后家中就彻底安静下来了。”父亲对丹枫要住下没有任何意见,开始嫌弃景元长时间待在军营不回家看看。我觉得他希望家里热闹一些的愿望注定要落空,因为饮月君看起来就不像景元那样会闹腾。
除此之外我还要安排好白芨之后上门的日子,至少别让两个人这么快就遇上,我还记得景元给丹枫发的消息里有一条是问他有没有把白芨揍一顿的事情。要是白芨真在我这里挨了打,还是挨了饮月君的打,我对剪秋还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她看起来就不像是信了那些鬼话的人,在丹鼎司能担任副院使又专精脑科学的医士怎么可能会不知道持明族是如何转生的。
这些东西还是我旁敲侧击向玄参问出来的,其他理论上任我支使的丰饶信徒对剪秋也一知半解,因为大部分信仰药师的仙舟人身份敏感,至少在罗浮,药师秘传的行动向来只认信物不认人。所以理论上让景元拿着那个银杏叶坠子去使唤丰饶民也是可以的,可惜他在罗浮的知名度太高。
我原本以为自己拿的不过是相对普通的无间道剧本,谁知道和丹枫过于相似的脸直接让我从困难模式跳到地狱版本,开局就进入敌方大本营还要刷信任值。我现在已经不觉得药苦了,景元说得对,比起药还是我的命更苦。
咪咪不知道什么时候溜进书房,我看见它动作灵活地顺着丹枫的腿蹿到他身上,伸出爪子拍拍丹枫垂下来的衣袖。作为一只猫,咪咪有点过于外向,见到谁都跑去蹭蹭,但是作为一只大型猫科动物我觉得这都不算事儿。
丹枫放下青瓷的茶盅,拎着咪咪的后颈把它从自己身上撕了下来,我伸手去接,差点没被意料之外的重量压得一个踉跄。它真的胖了,有朝一日会比我还重。
“这狸奴有些过于胖了。”他这话让我不知道该怎么接,只好说这是景元上次休沐时带回来的猫,怕我在家寂寞就让我先养着。
丹枫闻言,主动接过壮实的咪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