咫尺
安秋鹜是被一阵说话声吵醒的。
“阿爹,她会不会和里面那人一样,一睡就是好几天。虽说不吃咱们的也不喝咱们的,但是这样也不是个办法,总不能一辈子不醒就在咱家躺一辈子吧。”
这是个清丽的女声,话里话外都透着不满。
“死丫头,屋里那小子躺了这么多天没见你说什么,这丫头不过刚被咱们捡到你这话就一兜兜的往外冒。你打量你老子我不知道你心思。”
“我能有什么心思?”女子不服气地反驳,只是语气中能听出来态度没有之前那么强硬。
“你呀你呀,不就是看那小子长得好看!”
男人虽说着不赞同的话,但语气中流露的宠溺自然而亲切。
女子撒娇似地叫一声阿爹,踏踏的脚步声远去然后是门扉打开又合上的声音。
安秋鹜缓缓地睁开眼。
映入眼帘的是对面墙上一把虎皮纹路的角弓,而旁边挂着的是一柄弧形的弯刀,刀刃泛着幽幽的冷意。
这刀她见过,与之前交手的鞑靼手中的刀极为相似。
“醒了!嘿,你倒是比屋里那小子强!难怪能手刃了那头狼崽子。”
安秋鹜这才转头去看说话的中年人,他穿着一身类似兽皮的衣物,腰间别着草环扣成的腰带,头发像炸开了锅似的,一团爆在脑后,最让安秋鹜心惊的是那双蓝灰色的眼睛,与鞑靼人无出其右。
戒备心顿起,她想伸手去摸暗袋里的匕首,一动手才发现双手都缠着白布,从胳膊到手指包裹的严严实实。
“别乱动,给你上了咱们这最好的草药,静养才能好的快些。”
那人自顾自收拾着手里的东西,对她的举动却是了如指掌。
话里话外的好意,安秋鹜还是分得清楚。
中原人与鞑靼人的长相很好区分。
高挺的鼻梁,深陷的眼窝,突出的眉骨,以及灰蓝色的眼珠子,这是正宗的鞑靼人。
最令安秋鹜映像深刻的还是他们嗜血阴骘的眼神。
眼前的这个人眼中却满是安乐富足的祥和之气。
“你的中原话说得很好。”她举着两个僵硬的胳膊向他示意。
耶里古诧异地转头看向她,女子神情放松,只是微弓的身子还是暴露了她的戒备之心,“中原人就是喜欢弯来绕去,你想问我是不是鞑靼人直接问就好,不用这样来试探。”
他说起话来,胸腔似乎都在用力,叽里呱啦像蹦豆子一样。
小心思被人看穿,安秋鹜有些窘迫,“先生...说话很直接。”
“西北这地方最近两族颇有冲突,乍然看见先生给我上药,又不知先生来路,自然会小心些。都是女儿家的心思,若有什么不对的地方,还望先生多多包含。”
她说得缓慢,尽量注意措辞。
如今小命捏在别人手中,不知道底细她也不敢托大。
耶里古听地脑袋都大了,朝着她摆手,“什么先生来先生去的,我叫耶里古不叫先生。看你年纪轻轻,你便唤我一声耶大叔吧。”
她若是没记错的话,先前秋山道里的那个鞑靼元帅好像是叫耶里奇。
这两个名字如此相似,又都是鞑靼人天底下哪有那么巧合的事。
这下,连勉强挂起的笑意都僵在唇边,她缓缓喊一声‘耶大叔’。
却是半句话都不敢再说了。
耶里古也没在意,只吩咐她安心在这里养伤,若有什么不便可以叫她女儿。
安秋鹜看着同样包扎结实的双腿,很配合的点了点头。
这一点头才发觉,脖子上也同样被包扎上了,想来是那匹头狼咬的伤口。
人在屋檐下哪有不低头的,更何况还是如此行动不便的模样。
——
养伤的时候度日如年。
安秋鹜看着窗外的日升日落,心急如焚。
距穆晋安掉下山崖已经小半个月过去了,她不知道他如今是什么情况,这种不知道是死是活才最折磨人。
都说人死会给生前最在意的人托梦,有时候她也会庆幸,穆晋安从未来过她梦里。
“喂!你这样无缘无故的笑很瘆人的,你们中原女子不会都如你这般吧。”
推门进来的是耶里古的女儿怀英。
这是个英姿飒爽的女子,一头乌发编成两个粗粗的麻花辫垂在脑后,并不难看反而英气中带着俏皮。
刚见到她时,安秋鹜很难把她和耶里古联系起来,更别说是他女儿。
因为她除了那异色的瞳仁外完全瞧不出哪里有鞑靼人的特征,她长得很像西北这边的姑娘,就如陶桃一般。
后来听她讲,她的长相随了她的母亲,而她母亲正是西北这边的永宁人。这就可以解释通为何耶里奇一个鞑靼人要与世隔绝带着女儿远离自己的族人,独居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