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从此义绝恩不再
归乡吧。”
章茆却道:“江夏已无阿姊亲友族人,你又染病在身,怎能一人只身回乡?你若定要回江夏,不若先将身子养好,我再派人送你回去。”
“那倒也不必,”方如仪目无波澜,冷静道,“我这病……在这儿是养不好的。你若真有为我好的一点心肠,便写了这和离书早日放了我,我也许还能回家看看我阿父阿母。”
章茆见她心意已决,也不再挽留劝说。他本想问问她,是否需要他护送着她回江夏,想想还是作罢,只道:“我们的事,我会再派人分别告知于阿父阿母,婶母那边,我也会禀明清楚原委。护送你回江夏的车马,我会尽快安排妥当,但宫里要来人了,我想你能留到选秀结束后。”
方如仪虽有些离群索居,却并非是个不通人情世故的人,不愿给侯府添乱,对于他的安排并无一句异言。
章茆又道:“这和离书,我回去写好了再给你送来。”
方如仪颔首:“好。”须臾,她却又转了念头,眼里又浮出了一丝冷淡自嘲的笑意,“那和离书,你也不必亲自送来了,到时候交给萍姨便好,我已不想再与你相见了。”
章茆怔然诧异,似乎未曾料到她会突然说出这般温柔又绝情的话来。
他知道是自己辜负了她,并不奢求从她身上得到更多,默默将心底涌上来的酸涩压下了喉头,沉声道:“你既然不想见我,我便不再见你,你好好养病。”
他离开后,方如仪强撑了多时的身子终是熬不住了,一阵剧烈的咳嗽过后,脸上的胭脂水粉也难掩她脸上的病容,好似那枝头摇摇欲坠的秋冬枯叶,随时会落土成泥。
而她终究还是不舍的。早已攒够了失望痛苦的心,还是会因他的从容决绝而生出许多不甘与怨恨。
她依旧爱他,却也恨他。
从始至终,他都没为那条惊扰到她的狗表现出一丝愧疚不安。
在他心里,她就是不及明家的一条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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萍姨服侍着她躺下后,看她这副自怜自伤的模样,心上一阵难过,眼中不觉滴出了几点泪来,哀声感叹着:“夫人何必要这般折磨自己呢?那狗分明被阿峰藏起来了,夫人为何要骗世子说狗死了?”
方如仪用帕子掩着嘴咳嗽着,笑着说:“我原本就对那狗起了杀心,不过是在得知那狗是他带回来的之后,才改了主意,想来试探试探他。若非如此,我也不会彻底看清他的心。”顿了顿,又认真叮嘱道,“那条狗的事,暂且先瞒着他,我走后,阿峰会将那狗给他送回来的。您与梦舟也不必太过挂念我,从此一心一意伺候新的世子夫人吧。”
萍姨不禁老泪纵横,想要随她回江夏,却也知没有侯府的恩准,她这一辈子都是侯府的奴,生死皆不能自主。而她自然也知方如仪这身子骨熬不过多少时日,他日一别,今生怕是也不能再相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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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茆回了演武场,在屋里坐了不到一盏茶的工夫,婶母身边的品月便前来请他去花园说话。
他知晓婶母定是为了方如仪的病情,丝毫不敢怠慢耽误,重整了仪容便在品月的带领下去了花园中的那座滴翠亭里。
他上前恭恭敬敬与徐知春行了一礼,徐知春受了他的礼,示意他坐下说话。
“你去看过你夫人了吧?”
“见过了。”
“那你知晓她已是时日无多了么?”
章茆今日已不是头一回听到这样的话了,明知婶母不会拿生死说笑,却还是抱着一丝侥幸心理,幽幽而问:“真就没救了?”
徐知春神色深深地看着他,目光温和又冷寂:“她昨儿夜里发病时,你不在,没见到她当时命悬一线时的凶险情状,我家那个侄子替她诊治过后,也说是无力回天。若你还顾念着一点往昔的情分,在她为数不多的时日里,便多陪陪她吧。这本是你们夫妇间的事,我不应该置喙,但还是想与你提一嘴。”
章茆知晓她还不知方如仪的归乡打算,便趁此机会将要与她和离、送她回江夏的事说了出来,无奈苦笑道:“阿姊如今并不愿见我的面,所以,我也无法应下婶母这样的请求。”
徐知春虽惊讶于方如仪的决定,静默了一会儿,肃容道:“那倒真是我多管闲事了。不过,我还是得提醒你一句——因妻病重而出妻,会给你和侯府招来骂名,这事你得慎重,与你父母好好商议吧。”
章茆并非莽撞之辈,虚心受教:“多谢婶母教诲提点,这事我会妥善处理的。待秀女一事了结,我便会派人去请阿父阿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