铺床凉满梧桐月,月在梧桐缺处明(三)
疑人。”小婶义正言辞。
“没有监控,人也死了,这事怎么也说不清,警察怎么查?爸,就听我一次吧,庄文还小,一辈子不能这么毁了。山高路远,他们还能追到外面去吗?”胡晴看着爷爷,语气里焦急。
大家一言一语,爷爷终于开口,“自己做的事情自己承担。因为他这个畜生,现在家闹得宅不宁。我已经和那家人说好了,庄文回来把人交给他们,他们不会再为难我们。是死是活,就看他自己的命了。”
于是胡晴被迫拿出和庄文通讯的号码,爷爷亲自打了电话,让他回来。
庄文回来的那天,行李还没有放下,就被整整齐齐的一家人带去了卫生院。
为了让庄文认罪,那老人死了,还在卫生院里躺着,家里人专门包了个病房,停他的尸体。
庄文说,刚进病房,爷爷说的话是:“人我给你们带来了,要钱没有,要命你们自己看着办,是死是活,你们做主。说好的,不会再骚扰我们。”
那病房里也整整齐齐站着死者一家人,光是壮年的男人就有十几个。
“真疼啊,庄梦。要不是你妈报了警,我当天就是被打死了,爷爷也不会说一句话。”庄文淡淡道。
庄文肋骨被打断五根,腿也被踢断,全身青紫没一块好肉。
庄家人站在病房门口,没有一个人开口替他说一句话,没有一个人站在他的面前。
他们就这么看着,活生生的庄文被十几个人围殴。
警察来了,两家人当场调解。庄文现在也是半死不活,能不能治好都说不清楚。
于是在庄文被打一顿之后,这件事扯平了。
毕竟他才十九岁,那老头都七十多了,也该死了。
庄文就住在那个卫生院里,家里没有钱,胡晴又巴巴拖了人,把钱拿给庄武,让他先别上学,好好照顾庄文。
“我这条命是二婶给的。庄梦,奶奶走了,这个家,我再也没有留念了。”庄文说。
庄梦不知道说些什么,她还在这场庄文的回忆里,震惊得迟迟没有回神。
庄文眼神空洞,虚虚地望着前方。像是突然想起什么,说:“上面舒家姑奶死了,你知道吗?”
舒家姑奶?
“就是暑假你认识的那个姑奶。”庄文终于转眼望向她,说:“那天,听说她要去送你。天没亮,下着大雨,应该是过桥时,滑倒了。”
庄梦盯着庄文一张一合的嘴巴,不知道他在说什么。
“她尸体在河里泡了两天,都胀了。幸好衣服被河里的石头挂住,不然连尸体都没有。”庄文继续说。
他到底在说什么啊?庄梦一个字都听不懂。
“就埋在对面山上,她还没有成年,也没人给她立碑。就随便找个地方埋了,小小的一堆土,上面插着她赶鹅的竹竿。”庄文看着庄梦,脸上是不忍的神情。
庄梦满脸是泪,她终于从那一张一合的嘴里拼凑出来几个字——舒云芹死了。死在她回家的那天。
她明明给她说过,下雨就不要出门!
庄梦原地转了几圈,使劲揉着头发,鼻涕眼泪糊了一脸,声音哽咽:“她为什么要出门,这么大的雨,她为什么要出门?”
“她想送送你。”庄文淡淡道。
“可是我说过,不要她送的,那桥多滑啊,河水那么凶。”庄梦泣不成声。
“她怕来不及,所以没有绕远路。”庄文继续道。
“我…我想去看看她…”
“还是不要了,奶奶的棺材还停着,他们不会让你出去的。”庄文面无表情。
庄梦终究是没有去见舒云芹最后一面。就像当初舒云芹也没有见到她一样。
庄梦迷迷糊糊被叫醒,天还没亮。她和庄顺得赶最早的一班车回去上课。
庄梦问:“妈妈,昨晚你们吵架了是吗。”
胡晴摇摇了头,说:“没有吵架,只是大人们在商量事情。你大哥二哥年纪小,总得要想想以后的出路。”
“哦。”庄梦不知道该说什么。
胡晴对她说:“别担心,还有我和你爸呢。照顾好顺儿,好好上课。晚上要是我们还没回来,钱你知道放在哪里,不许拿多!自己去买点吃的,回来我要数钱的哈。晚上睡觉关好门,用东西抵住。如果实在害怕,就去陈外婆家睡一晚,知道吗?”胡晴喋喋的交代,庄梦点头表示自己明白。
庄梦终究是没有看着奶奶上山。
晚上回家,看到家里黑乎乎的,胡晴和庄军没有回来。
庄梦开了门,打开灯,屋子里冷冷清清的,火也熄了。这个点商店也关门了,庄梦随便洗了脸和脚,爬上床,蜷在被窝里。
临走的时候,庄梦逛了一圈奶奶生活的地方。这几间屋子困住了她一辈子。
奶奶最宝贵的木箱子被打开,里面的东西都空了。床铺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