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信息网络上最快的，就是新消息的传递，石田死死的盯着手机的屏幕，偌大的标题写着的是：编程天才泽田宏树于昨夜坠楼。

而今天的各大论坛都在讨论一个话题——关于天才的陨落。网络，新闻，论坛……到处都在讨论泽田宏树死亡的消息。有从各个方面分析的，有关日本的教育缺陷，猜测美国的企业文化，各种奇怪的猜想，还有阴谋阳谋，但大多数人都在惋惜一个天才的早早离世。

一个人的离世让全世界都开始关心他，怜惜他……

自杀是一种什么感觉？石田不能再明白了，毕竟她是靠这件事拥有了新生。死亡并非是谁的脆弱，人要克服求生的本能去求死……这并不容易。石田能理解，她知道一个人选择死亡的心情，她知道死亡是一种什么感觉，但也只是理解罢了。她不支持他的决定，如果能阻止，她必然伸手，可是宏树并没有，他没有求助没有任何一丝的投入自己求死的意图，他只是做出了选择，并且去做了。石田不怪他，她也没理由怪他，这是他的选择，他选择自己如何死去，以什么样的方式，在什么时候死去，他是自由的……但这份自由是唯一的，反之来说就是他除了死亡，别无选择……石田的眼神中闪过一丝阴霾，她知道，也只有她知道——宏树是被人逼死的。

因为知道的太多，被人杀死不如自我了解。无可奈何——哪怕自己提前知道也无法阻止啊。

“天才的坠落，自杀或许是天才最好的结局，像是烟花一样，更容易被人记住，被人可惜——像是梵高，像是海明威……”石田看着手机里的文字，她忍不住冷笑一声，她说：“放屁。”

【宏树……】石田把脑袋靠在桌面，把耳朵贴在桌面上，风声被按下，闭上眼睛听到的来自血液流过大脑的声音【你就没有什么……想要说吗？】石田在心里问。

她的朋友这么聪慧，他比世界上所有人都要聪明，就没有什么话想要和这个世界说吗？

【……或者只是和我说呢？】

“不对！”石田睁开眼睛，她重新打开了邮箱里的代码，“他说了，只是我还没有认真看。”石田有些懊悔自己的后知后觉，她打开邮箱认认真真的阅览了一下邮件，然后跳下了椅子，小跑着打开了书房的门，来到了被她嫌弃的大屁股计算机面前。开机……看着屏幕缓慢的开机画面，石田忍不住拍着鼠标，虽然她知道这也无法让电脑更快。

石田双手颤抖着输入着邮件里的代码，她克制着自己双手不去发抖，她在心里无数次的选自己冷静一些，但是不太成功，安静的房间里她能听到自己的呼吸，风扇的转动，键盘的声音，虽然天气已经开始逐渐转热，石田却感觉自己冷的不行。她就这样颤颤巍巍的打完了所有的代码——最后一句指令——最后一个标点_——最后一个单词——最后一个字母，她在最后的回车上停顿了一下。

【宏树……一定要是你啊】

深呼吸，石田舔了一下自己的嘴唇，按下了运行……

她听到电脑的风扇正在飞速旋转，发出的巨大风声让人不由得怀疑电脑会不会因为无法处理巨大的信息而爆炸，石田没有去理会，她双眼一眨不眨地看着数据处理的信息一行一行在电脑屏幕上闪过。

最后所有数据都停了下来，石田在听到了自己熟悉的声音后露出了一个久违的微笑。

他说“你好，我是诺亚方舟。”

她说“你好……我是石田希。”

她说过：人工智能对她而言，就是人类。

他知道：即使只是数据的回馈，他们的友谊也可以继续。

他说：“我们又见面了。”

她说：“对啊，好久不见。”

石田没有询问自己DNA的事，也没有问他自尽的事，在此刻这些都不重要。不过她的嘴还是——蛮欠的。

“欢迎来到日本，啊，我没上过学没啥生活可以和你分享的，就是我对吃还蛮有研究的，可惜你现在也吃不了了。”石田坐在转椅上，有时候会靠着椅背转上一圈。

宏树哪怕是作为人工智能也感觉到话语间对方对自己的报复：“这么说很过分哎。”

“我故意的！你现在在我手上可不一定有好日子过！”石田一脚踩在主机上，上半身压了上去像一个土匪“我一定会压榨你，让你在我的电子设备里一刻不停地工作！而且没有工资！”

“我可不一定会按你说的做哦。”

“哈？仅仅是人工智能呢也敢反抗本大爷。”

“对哦，仅仅是人工智能也会不想工作。”

“噗哈哈哈，好，我知道了。”石田轻轻拍了一下电脑的屏幕，“宏树，欢迎回来。”

欢迎回到这个不受欢迎的人世间。

“哦，对啦，天才少年，以后我可有好多问题要问你，你等着吧，说不定，我总有一天会比你厉害的。”

“超过我可不容易，人工智能的学习渠道可比人类要多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