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遁
顾司瑶满脸惆怅地望着窗外的雪景,她将手探出窗外,手心朝上任由雪花落进掌心,慢慢融于水。
她感受着温凉的触感蔓延全身,忽觉身子一沉,顾司瑶侧眸去看,只见身上被沈斯年披了墨色大氅,而沈斯年,则在一旁满眼柔情地注视她。
顾司瑶垂下眼眸,默默叹了口气,她将暖手炉放到一边圆凳上,再将身上大氅褪下重新披回沈斯年身上:“多谢沈郎君好意,不过我瞧着沈郎君比我还需要,今日那么冷,可别冻感冒了。”
顾司瑶目光冷冷的,可话里温柔依旧,叫人听不出几分真假。
既然快走了,那么就对沈斯年温和些许吧,毕竟是最后一次了。她蓦一抬眸,便见雪地那儿似乎有一抹熟悉的身影,她瞪大双眸,想努力看清,却在一眨眼功夫,便消失不见。
“怎么了?”
沈斯年关切的话语传来,让她不由得清醒几分,对啊,她父亲已经死了,又怎会好端端的出现在此?或许是她睡眠不好导致的错觉罢了。
“没事,只是有些想父亲了。”
顾司瑶眼眶含泪,她明白,自个儿父亲是永远回不来了。
沈斯年听出顾司瑶话中的不对劲,他轻轻抓着顾司瑶手,柔声安慰:“那等春日,我们一同去看看他吧?”
这话顾司瑶没答,毕竟,没有机会去了。
可沈斯年似乎不在乎她回答与否,他站在窗前,眺望着远方,心里却在盘算着她或许上元节就该走了。
也是了,原本要逃跑现下不逃反而安安静静待在他身边更像有事瞒着,其实那日她与父亲谈话都已知晓,他又不是傻子,知道她那话就是支走,便躲在黑暗处默默听着。
结果便听到一个震惊他所有认知的事,那个时候开始,他就觉得父亲忽然变得很陌生,陌生到他都不认识了。
他明白她对他的膈应,也是,一个仇人之子那陪得上全天下最好的顾娘子。他也记得儿时他们曾约定过要一直一直在一起,可如今,怕是完不成了。
“只要顾娘子想做的,那便去做吧,上元灯会,我们一起去看烟花吧。”
顾司瑶翻书手一顿,面带不解看着他,她有些不理解明明现下才初雪,怎就说到上元灯会事了,莫不是被他发现什么了?
“现在就说上元节的事,莫还是太早了。”
言罢,她垂眸想继续看着,却发现自己怎么都投入不了。总感觉自己心浮气躁的。
而沈斯年并未回身,而是微微合上双眼,再转身睁开:“不早了,可能一眨眼的功夫便就到上元灯会了。”
可能上元灯会后,就不会再见了,心里忽觉有些不舍,但再不舍,也不能将她关在这让她只觉压抑的府邸,以及让她憎恨的仇人待一辈子吧。
倘若真这样,她只怕更不会搭理自个儿。
顾司瑶终是看不进去,直接猛得合上书本,跑出屋去,来到窗外阿梨以及几位丫鬟跟前。
阿梨第一个发现顾司瑶,她停下脚步,收起欢笑的脸色,问道:“姑娘,你怎来了?”
几名丫鬟也收起笑脸,齐刷刷地看向顾司瑶。
顾司瑶双手抱臂,微微仰起头,一脸傲色:“因为你们笑的太大声了,”她弯下身子,搓了个雪球,站起身时唇角微勾,并弓起手臂做出攻击的样儿,“所以,我决定来加入你们!”
说完朝阿梨身上扔去一颗雪球,本以为要挨罚的阿梨顿时反应过来,她指着顾司瑶,笑骂道:“好啊,姑娘竟学会炸人了,看奴婢搓个大的。”
说着堆了个稍大些的往顾司瑶身上丢去,谁知竟被顾司瑶躲去。
她一脸得意,不停在阿梨跟前晃悠:”
“阿梨,别费劲了,你怎么样都打不到我的。”
说完顾司瑶笑着跑开,而阿梨则在身后谁,满园子都充斥着顾司瑶欢快的笑声。
毕竟她清楚,这可能是最后一次了,自然是要玩个尽兴。
而沈斯年立于窗边,目光宠溺地盯着顾司瑶。
这时,从门外走进一个侍卫,朝沈斯年揖礼道:“公子,现下府内所有眼线都已换成我们的人,以及顾家田地那些都已被收回,柳府那边也送去了些煤炭以及衣物过去。”
“好,干的不错,继续观察侯爷,若有情况,立即汇报。”
沈斯年声音冷冽,犹如千年寒冰,叫人听了也不由得浑身一颤,他丝毫没有对待顾司瑶那么柔和。他花了几月将府内眼线慢慢替换又不能被沈时均发现,不过这些,只是为了让顾司瑶觉得不受束缚罢了,虽然她也快走了。
他眼底闪过一丝哀伤,不过,眼下她还在便自足了。
渡过不知多少个日夜后,转眼间便到了上元灯会的日子,也就是顾司瑶日夜期盼的自由之日。
顾司瑶着一身青色纹云衣裙,头上斜插着镂空百合步摇,身上披了件纯白加厚披风,本来显得清丽脱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