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国公府灯火通明,隔着高高的院门都能听到丫鬟小厮地尖叫。
燕承佑坐在隐秘处的马车中,撩起车帘啧啧称奇,宴逢是疯了吧!
调动黑甲军,夜闯国公府,为了出师有名还绑了京兆尹的儿子石景然,换来个协助查案的名义。
桩桩件件都是死罪。
皇帝不杀他,他爹也会杀了他,为了个女子做到这份上,值得吗?
“你能不能让让?”
他身侧,佩玉语气不耐地开口。
思绪被打断,燕承佑无奈地让开些,“好好好,你自己瞧,乌漆嘛黑什么都看不见嘛!”
佩玉弯下腰,只能看到高墙透出的光亮,失望而又焦急地坐回身。
燕承佑不忍见她落寞,将刚到手的玉又递回去,“这事我没能帮上忙,承诺还作数。”
车内昏暗,几缕月光穿过窗缝,正落在他掌中一块两指宽的玉珏。
佩玉是公主从宫外捡回来的孤女,没有灵活的头脑,没有强横的家世,唯有一颗能细细揣摩人的心。
公主怜惜她,温玉厌恶她,阁老利用她,手下的太监宫女见风使舵,明里暗里使绊子。佩玉一一忍下,最终走到公主身边,成了飞鸾宫的大宫女,连温玉都不敢轻易动她。
幼时的燕承佑被顽劣的燕凌云推下荷花池险些溺死,佩玉捧着公主急用的大氅走过,对荷花池中挣扎的小少年视若不见。
还是燕承佑攀着坚冰喘过一口气,自报家门后,佩玉才停下脚步递了根树枝给他。
他曾允诺佩玉会为她做一件事。
燕承佑等了近十年,直到今日佩玉终于让他践诺,却是为了救宋珉,而宋珉又是宴逢心上人,完全用不着他出手。
犹豫半晌,佩玉没接:“为何要将宴小将军拉下水?”
佩玉至今不知事情为何发展到这一步。
车夫惨死,她被人打晕,醒来时宋珉消失不见。
佩玉先是上呈公主,公主那边半晌没动静,担心宋珉安危她找到燕承佑,没想到听到宋珉的名字,他却激动起来,连忙派人寻了宴逢,事情就这么闹大了。
燕承佑惊讶:“宋珉是宴逢心上人,你不知道?”
素来冰块似的佩玉面露诧异,神情不似作伪。二人身份天壤之别,又有千里之遥,怎么看也扯不上关系。
宴家人多是痴情种,祖上就定下规矩不准纳妾,宴逢的父亲、爷爷,再往上数三代别说纳妾,休妻再娶的都没有。
佩玉咬着唇,无意识抠了抠手背结痂的伤疤,燕承佑所说如果属实,宋珉将是宴逢最大的软肋,恐怕她一辈子都得被公主捏在手里。
马蹄声靠近,燕承佑伸出头去,对上宴逢冰冷如旧的脸,“没找到?”
“会不会是猜错了,宋姑娘与国公府能有什么仇怨?”
佩玉睨了他一眼,对宴逢问道:“宴小将军,国公府世子可在府中?”
宋珉失踪,佩玉第一个怀疑的也是国公府,毕竟接她进京就是为了佛经之事,或许是那几日出门被张清逸看到,暴露了身份招致杀身之祸。
找不到人,宴逢本就盛怒,甚至对燕琳琅产生几分恨意,要不是她派人将宋珉接来,人怎么会出事!但思及缘由,最恨的却是自己。
没有他的谎,宋珉就不会动了上京的念头。
宴逢目光太冷,燕承佑瘆得慌,佩玉硬着头皮继续道:“出了这么大的事,国公府肯定会派人找世子主持局面,命人时刻盯着国公府定有所获。”
“用得着你来献计?”
扔下这句话,宴逢调转马头,奔向远处。早在调兵前他就派人盯紧国公府,事关宋珉安危,他必须行事小心。
佩玉看着他远去的身影久久不语。
*
月色将地面照得雪白发亮,小巷深处,娇小人影弓着腰小心地爬上树。
成人腰粗的枣树上,好施贴着树干,隐藏身形,双目眺望远处院落。
乐善跳到他旁边的枝干,学着他观察院内动静,她没有好施的好眼力,夜色茫茫,什么也看不清:“怎么样了?”
“半个时辰前进去个大夫。”
请大夫说明有人受伤,张清逸贵为世子,有侍卫在侧,受伤的肯定不是他。
那就是宋珉了。
乐善挠了挠脑袋,月娘让她护好宋珉,可这里是京城,她们行事处处受限,明知对方把人困在院中却不能轻举妄动。
宋珉心挺善,对她又好,就算没有月娘的吩咐她也不希望对方受伤。
“她要出事,咱们没法交差,得想个法子把人救出来才行。”乐善殷切地问:“好施,你武功高强,有没有把握把人救出来?”
好施本就是领了命令前来救人的,目前不知那位姑娘是生是死,院落周围几十个侍卫隐在暗处,贸然闯入大家都得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