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陈述因为这一个电话得以从沉闷窒息的环境中解脱。

他向长辈示意后起身走到后院的菜地。

灯火通明的建筑中，他找到一处黑暗让他释放情绪。

女孩惊喜的声音从屏幕那端传来，纷纷扬扬的大雪仿佛穿越屏幕落到他的心上，雪花没有停留，而是很快融化，滴滴答答，顺着心脏流下。

“很美。”他说。

女孩似是察觉到他的情绪，屏幕反转到前置。

“陈述，你不开心吗？”

真奇怪，她那样大咧咧的人怎会在这种时候如此敏锐。

担忧的神色和屋内的人截然不同，她是真实的，是他梦境里的旋转陀螺，提醒他还有外面的世界。

陈述其实很少觉得自己委屈，小时候他只是不解只是害怕，后来越来越小心，他严格地划明自己与他人的界限，没有期待，自然也能少些失望。

他从不觉得自己理所应当能获得些什么，也很少埋怨为什么苦难就单单降落在他的身上。

他只是沉默着，沉默着接受一切，然后在坚持不下去的时候想想那个儿时会保护他的女孩。

但此刻他竟发现，原来自己的委屈汹涌澎湃，排山倒海。

快速蔓延的山洪冲破防线，他的喉腔堵塞，发不出一丝声音。

半晌，他才艰难地回答：

“…没有。”

他克制着哽咽的声线，却又隐隐在心中升起些许期待。

她可以发现吗，她可以再一次救我吗？

拜托，救救我吧……

陈述的眼眶发酸，泪水不自主地落下，在寒风中刮得脸颊生疼。

“陈述，珠城江北区有一家叫tomorrow的甜品店，是我姑姑开的，她做的黑森林蛋糕是我吃过全世界最好吃的黑森林蛋糕。”黄新月的声音响起，在夜色中分外清晰。

“每次我觉得特别特别难过的时候，就她地方吃蛋糕。”

“然后，难过就像巧克力一样，在我口腔里化掉了。”

“陈述，你要不要去尝尝。”

“…大年初一，也会开门吗？”陈述轻声问道。

新月站起身走向房门，开门探出脑袋看了眼坐在楼下嗑瓜子傻乐的姑姑。

“嗯，会开门的。”

……

新月坐在姑姑身边软磨硬泡。

“月宝，不是姑姑不帮你，谁会在大年初一去吃甜品啊。”

“再说现在可是年关，高铁票可抢不到。”

“所以我的意思是，姑姑你开车带我去嘛。”黄新月挽住女人的手亲昵地撒娇。

“你不是说旁边开了家新的甜品店抢你生意吗，咱就是要田忌赛马，趁他们过年不开门，你狠狠营业，吸引顾客！”

“田忌赛马？我的店可不是劣等马。”女人嗑瓜子的动作不停。

“我知道我知道姑姑，你就帮帮我嘛，我是真的很需要你去开店。”黄新月漂亮的眼睛盯着她，小姑娘难得的示弱让人招架不住。

女人拍拍手，把漂亮的红色卷发撩到后背，面朝新月坐正，双手环胸。

“好吧，帮你也不是不行，但你要告诉我理由。”

“我总不能无缘无故地在年初一跑回珠城吧，还带着你，你奶奶不得把我念死。”

新月掐头去尾地说了自己有一个很可怜的朋友现在很难过的事。

“姑姑，人家在家里还受排挤，很可怜的。”

周妙挑眉：“你这个朋友，是个男生？”

黄新月一愣，点点头，又伸出手势发誓道：“是男生，但是我绝对绝对没有早恋姑姑。”

“行吧，”她抬手看了看表，“明天早上六点咱准时出发。你爸妈那边我可不负责解释。”

“就知道你最好了姑姑。”黄新月扑上去一个熊抱，“不过需要这么早去吗？”

“你傻呀，”周妙在她脑门上弹了个栗子，“蛋糕原材料不用买，做蛋糕不需要时间呐。”

“哦。”新月摸摸自己的脑门。

“辛苦你了姑姑，早点休息。”

周妙揉了揉新月毛茸茸的脑袋：“行了，高考完多陪陪你奶奶爷爷，让他们少点精力管我就算帮我了。”

……

黄新月在后厨边筛粉边搅拌，她昨天晚上两三点才睡着，早上五点多又被姑姑从床上拉起来出门，虽然在车上睡了一个小时，但现在真的有种眼皮打架的感觉。

“好了，现在把蛋黄放进去。”周妙坐在一边出声。

“姑姑，我和人家说这是我吃过最好吃的黑森林，但是我做的东西真的能吃吗……”

“我这不是监督着么。 ”周妙把一缕头发挽到耳后。

“你都这么用心了，就算做成猪食，对方也应该心怀感激地品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