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1 章

“所以，你来便是为了特意告知我这些事情？”

韩宇抬眸望向林土土。她既做了繁琐的统计数据，又手握番薯这种作物，手中筹码比起上次与周王相会，又多了许多，现在找他估计是来议价。

“是为了……”

韩宇注意到林土土微微颤抖的肩膀，起身从榻椅上拿起一件玄黑色的披风递给她。

林土土话没说完，下意识地接过披风，眼神里带着不解，怎得无缘无故递给她一件披风？是要她放哪里吗？

“风寒会传染。”

“…”

“嗯…谢谢。”

营长外风不断呼啸，木火忽起忽落。今晚比起昨晚，冷上许多。

昨晚夜里天儿难得暖和起来，皎洁的月光透过窗户洒进营帐，林土土正为修建河道的事情愁的睡不着觉。

偌大的平原，少了雨林，必须人为修建河道、水库。否则到时大雨一下，别说水稻了，就连容易养活的番薯也种不了。

而现在单单单凭这千个士兵和族民，要修建河道水利得花上数十年。

她越想越睡不着，便索性起来散步，碰巧在一隐秘处，听见了韩宇同一黑衣男子的对话。说是今年周国大范围爆发寒潮，稻粟皆被冻死，许多地方颗粒无收。

“情况就是这样，”林土土解释完自己听到韩宇谈话内容的来龙去脉后，选择直接切入主题，“所以我现在是想来要人的”。

有番薯，有现代先进的耕作技术和记忆里的新型农具，加之周国农业根基孱弱，现又连发灾荒。她有把握能让周国君主答应她的条件。

韩宇目光骤冷，他虽早有预期，但听到林土土口中吐出的话，仍觉心寒。

他本以为……

“所以我周国的饥荒在你眼里成了筹码，你可真是个不折不扣的商人。”

听着韩宇的质问，林土土陡然一惊。她没想到原来自己也有残忍的这一面，原来灾难在她眼里沦为谈判的筹码。

只是饥荒是什么？饥荒是生活在二十一世纪华夏国的林土土从未见证过的。她知道贫穷，但饥荒于她却是一个完全模糊的领域。

而眼前岭南的族民却是活生生的，他们对自己寄与厚望，是救自己命的人。

思索许久后，林土土开口道，“是你把我想得太好了。”

她还是决定当一个残忍的商人。因为她要把岭南建立一个桃花源，一个在现代她无法建成的桃花源。这是她第一次读到桃花源记时便萌生出的愿景。

她要岭南人人都有自由，做想做之事，说想说之话。她要人民安居乐业，要风景秀丽，要幼有所养老有所依，不受封建制度的束缚。

至于周国子民，远在天边，她没有那么大的格局。

韩宇良久未言，两人之间的氛围就如这忽闪忽灭的火光般微妙而难以捉摸。

空气之间暗流涌动。

千里之外的周国，位处中原西北处，相对齐楚两国和世外岭南，这里严寒无比。

夜里，黑空漆黑一片，望不到星月，一场十年未遇的雪正积蓄着，等待着爆发的那一刻。夜里，除了有权有势的人家，人人龟缩在草被之下取暖。棉被是极其珍贵的物品，寻常老百姓家压根不敢奢望。

“狗子，别老动来动去的!”

岭南营帐内一位士兵压低着声音咬牙切齿的说道。

“俺睡不着。”

“那你不晓得硬睡啊，明日咱还要挖粮仓，别吵吵!”

“俺想家里老母了，你说俺们在这吃好睡好的……”

末了，两人一同陷入了沉默中，一夜难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