荻花(六)
车窗外的雨劈里啪啦地敲打在车窗户上,形成水线划下。
林晚亭的心一紧,停跳了一瞬。
她难得有些羞涩,轻声道了谢谢。
这是她听过最好的肯定和祝福,只是她从未想过这份肯定会从周邮臣的口中得出。
周邮臣轻笑道:“如果有意愿,再联系我。”
他像是表示郑重,调侃道:“机不可失,时不再来。”
电话铃声响起,是快递员,林晚亭迷惘,问是什么东西。快递员说不清楚,只说是很大一箱物品,问她放哪里。
一番交涉,她挂下电话。最近她忙到没有时间网购,已经许久没有快递了,不知是谁给她寄了这箱东西。
周邮臣问:“买了什么?”
“不知道。可能是朋友寄的吧。”
邢然和她在一座城市,不像是会不打招呼寄东西的人。那就实在不知道是谁了。
周邮臣蹙眉,笑问:“不会是男性朋友吧?”
“嗯?”林晚亭纳罕。
周邮臣接口:“开个玩笑。”
车子停下,林晚亭抬眼,已经到了公寓楼下。周邮臣开车门撑伞,雨打在他的肩膀上,落下一些湿痕。林晚亭有些过意不去,他太周到了,可心里又不太愿意邀他上去,她内心纠结,想着说辞和办法。
周邮臣已在楼道口止步,他深深看了她一眼,道:“其实你不来景南也好。”
林晚亭抬眼,很茫然。她忍不住想瞪他一眼,这人说出的话竟不算数的吗?亏她刚刚还觉得有些感动。
林晚亭想不出什么应答的话,想转身就走。
周邮臣笑开,他轻牵住她的手腕,眸色变深,“我是说,办公室恋情不太好。”
林晚亭愣住,脑内一片空白,面上也不知做什么表情,心里一万匹马奔腾而过,只余下一阵茫然和无措。
太……奇怪了。
这话似是而非留有余地又让她生出了无限的想象。
应该是她误会了吧!绝不可能是她想的那个意思吧。
林晚亭想佯装无事发生,先遮掩过去,她感觉到手腕上的温度撤去,他松手了,林晚亭心里暗松了一口气。
成年人要维持面上的体面,他一定懂的吧!
再没有比他更体面更有教养的人了,林晚亭预感他也一定会当作这是一个无关紧要的插曲。
却没想到,他只是松了手,脚步更进了一步。
林晚亭忍不住后退一步,他的手腕轻托在她的腰部,眼里泛出一些笑意:“后面是楼梯。”
林晚亭噢了一声,理智恢复了一些,她闪避开。
气氛一时有些尴尬,周邮臣看起来有些落寞,他后退一步:“我走了。”
林晚亭自己都不知回应了什么,到了后头,她的脑子都不能如常运转。她打开公寓的门,将门口的一箱物品拖进去,又关门。到了这个无人的角落,她的脑子才有了一些清明。
周邮臣他到底……怎么会……
林晚亭觉得有些棘手,她很难形容此刻的心情,说是全然的排斥自然是没有的,但要说是有多欣喜大概也是没有的。她只觉得心里一片杂乱,纷纷乱乱的,外头稀里哗啦的雨声敲打在阳台屋檐上,敲打在她的心间,躁动不已。
林晚亭简单熬煮了一碗面,热气腾腾的,暖进胃里,才觉得自己活了过来。
一番洗漱,她踟蹰着拿起手机,打开列表,周邮臣的聊天框就在上头,那边没有新消息过来。她斟酌着语句,删删减减,最后气恼地放下手机。
他倒好,说了这样一句莫名其妙的话,连解释都没有就走了。
倒是惹得她心神大乱。
林晚亭默念一段《金刚经》,杂念渐无,神色清明。她打开电脑,继续撰写她的那份深度报告,等全都完成,已是深夜,她心里暗松了一口气,知道明天有一场硬仗要打,只是此刻她的心里竟然不只有工作。她有些恍神,煮锅里的牛奶已热好,她拿起倒入杯中,一个不留神,大半的滚烫的牛奶倒在了手上,很快她的左手开始泛红,有些痒,不多时已冒出了一个水泡。
刺痛到麻木。
她皱眉冲水,又找出冰块敷在手上,便是在家里她也克制着表情,绝不能呲牙咧嘴,太难看了。
只是真的太疼。
等这阵阵痛过去,手背上已经有些麻木,几滴汗从她的额角滑落。
林晚亭这才想起还有一个箱子包裹没有拆,她找来一把小刀,沿着缝隙处划开。
几层包装,许多泡沫塑料,林晚亭有些纳闷,不知到底是什么东西。
她耐着性子一点点拆除,露出了一个画框,她心里一跳,隐隐有些预感,直到看到画的全貌—是那幅《秋日(Autumn time)》。
林晚亭愣住,画框背后夹着一张小卡片,是周乐洵的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