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楂（一）

上证指数的连续跌停，市场情绪持续低迷又暴躁，资金被困在账户里想跑也跑不掉。

正是在这样的时候，□□证券声明出来了。

市场信心瞬间回转，大盘涨停开局。

邢然又来找林晚亭：“就这样卖了吗？会不会再来几次反弹，可能这是一个拐点，我的意思是终于熬过去了……”她明显激动，语气里松了一口气，又有些后怕，此刻还有些期待。

只要再来几个涨停，她就能回本了。

林晚亭划拉着数据，她肯定道：“我的建议是出来。”

没有什么具体的原因，如果一定要说理由，是对宏观的把控和一种微妙的数据的直觉。

邢然叹气挂断电话，她似信不信。

大部分散户都是这样的心态，哪有什么真正的理性经济人呢，人之所以为人，就是有人性的存在。贪婪和侥幸是人性的弱点，人很难克服。

林晚亭不想也不能再劝，朋友之间投资、婚姻之事不能过多干涉，她又涉及到监管条例。

陈昊凑过来，他如今对林晚亭很是亲近：“听说周总今天被群嘲了。”

“嗯？”林晚亭一顿，“怎么了。”

陈昊道：“还不是因为周总转发了我们的报告链接，结果没转发几天，大盘直接涨停了。你说多打脸，都在嘲私募大佬也有失误的时候，说的更难听的都有……不堪入耳。“

林晚亭摩挲着手机边缘，她看陈昊给她指出的论坛界面。

散户股民嘲他就算了，很多业内人士也幸灾乐祸，语气难听。

果然是一根阳线改三观，林晚亭看得有些不舒服。

她打开微信界面，周邮臣的微信号仍是拉黑状态，她寄过去的卡被原封不动地寄了回来，她觉得有些棘手。

林晚亭轻叹了一口气，阖上手机，开始准备撰写第二份看空报告。

在这样的市场情况下，单看消费组已经没有意义，她倒像是做起了宏观组的活，因着之前那份报告与天安宏观组的判断有较大的出入，研究所内的关系也有些微妙。好在潘首席顶住了压力，并未将直接压力传导给到他们。

一位业内前辈提过，一份好的研究报告一定是速度、深度、准确性和前瞻性缺一不可的。

林晚亭按照这样的准则搭建第二份报告的框架，她将做好的框架发给潘首席，试图获得一些意见，以及探探她的态度。毕竟天安证券在之前的长期低迷中已经一战成名，完全可以功成身退，此刻若再发看空报告，就有判断失误全盘皆空的风险。

潘首席很坚定，她提了自己的意见，并说明只做参考，让林晚亭全权做主。

林晚亭感受到了一些压力，又隐隐觉得有些兴奋。

很少人能在职业生涯的初期遇到这样大的挑战，挑战意味着压力，更意味着机会。对于林晚亭来说，她相信是机会多过压力。她并不想在研究所混日子，正缺少这样的历练。

这份报告她早在思索内容，如今不过是根据数据和信息的变化再推敲和细化。此刻她不禁有些羡慕周邮臣的量化能力，他有很多独创的细化指标，能看出市场更为细微的差别。她的python实在是学得太粗糙，只能抓取一些面上的数据。

她暗暗下决心，之后空下来一定要将python的学习再提上日程。选择这样一份工作，自然意味着终身的学习，她不觉得辛苦，反倒乐在其中。

林晚亭赶在下班前完成了报告，发给潘首席审核。

今日的晚饭是和客户的一顿简餐，巧的很，正约在上回与邢然楚工见面的那家中餐馆。林晚亭脑内过着客户的资料，客户信息她早就熟谙于心，但仍要回顾一番以防出意外。

中餐馆电梯门打开，里头的人出来，林晚亭抬眼，有些顿住。

程潜原抬手戳了戳周邮臣的臂膀，笑着调侃：“这是不是你那位实习生？“

林晚亭的嘴角有些僵，笑道：“程总好。“顿了一下，又补道：”周总好。“

电梯门快要阖上，她顾不上许多，抬手摁按钮，抬步就进去。

她指了指上头，解释道：“客户还在等我。“

电梯门快阖上之际，她听到程潜原调侃：“你是不是剥削人家了，可别败坏了我们景南的名声。你看人家对我们避之不及，你这不是连累我吗？“

周邮臣懒得搭理他，催他：“你不是有急事回去吗？快走吧。“

程潜原纳闷，不可置信道：“你不送我一下？我搭你车来的。“

周邮臣信口道：“我有事。“

“你有什么事啊！“程潜原半信半疑，回头望他。

周邮臣当听不见，程潜原放了几句狠话，气哼哼地走了。

林晚亭这回约的客户是富民基金的于总，于总姗姗来迟，连声抱歉：“刚刚在停车场遇到了景南的周总，就聊了几句，耽误了一些时间，抱歉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