梧桐(五)
周邮臣侧着脸,说了那一句知道了之后再不多言,林晚亭不知自己的这一番私隐的剖白有没有带来应有的效果。
她心里暗叹了一口气,干脆也不再看他。
车里一阵寂静,却不显得尴尬。车窗紧闭,酒味在这样密闭的空间里愈发浓密,车内温度上升,林晚亭昏昏然,半睡半醒间,她听到周邮臣开口道,“我和戚副总是大学同学,不过交集不多。“
林晚亭不妨他怎么又扯到了戚副总身上,正说着周六的事呢。
蓦地,她回过神,他这意思难道是周六的事就此揭过了吗?至于此时袒露他和戚副总的私事,是在点她勿乱谣传吧。林晚亭自觉心领神会,她点头道,“戚副总神采过人,想来你们那一届专出英杰吧。“
这话说得她自己都牙酸,但总算是将戚副总和他一并夸了进去。
周邮臣和戚副总交集多不多,林晚亭才不在意。甭管他说的是不是真的,她现在只想捧着自己的领导,让他顺心一些,也让自己的工作好过一些。不过,他确实也没有必要撒谎。
周邮臣笑出声来,打破了一车的尴尬。
林晚亭从没见他笑得这么爽朗,他掩着唇,像是开怀非常。
林晚亭不知有什么好笑,只觉这人这会儿是酒的后劲全上来了,要发酒疯呢。林晚亭小心往车门处挪了一挪,听他道,“少拿你应付沈经理那一套应付我。“
哦,被看出来了。
林晚亭也不尴尬,这人真是,夸他好也不接着,真是难伺候。
更何况,她还没夸过沈经理呢。
虽说这话有夸张的成分,但能得她夸奖的本就在少数。
周邮臣笑声止住,只是脸上尤带着笑意,他眼里有酒后的湿意,脖颈和耳后处微微泛红,车外的灯光扫在他脸上,竟衬得他有几分别样的温柔。
林晚亭挪开眼,直视前方。
周邮臣知道,业内男女关系混乱,常有位居高位者和女下属之间你来我往,甚至有些已经各自有了婚姻,也不妨碍他们擦枪走火。从前他对此嗤之以鼻,只觉得怕是工作还不饱和。如今,他被林晚亭这样一位好看的女孩像是带着真心一样地恭维着,她的恭维分明也不露骨,只是再合乎礼仪不过的一句话,却不可抑制地感觉到了几分飘飘然。这飘飘然不由他控制,全然像是本能生发。
真是奇怪的一件事,他从少年时就颇得异性的喜欢。今天在宴会上的那位戚副总也是女子中很是出众的一位,大学时追求他,花招频出。吹捧和情书更是不少见。但他从没有过这样的感觉。
只是,这样的意动大抵是酒劲上来,上不得台面。
人和动物的区别便在于,人知克制。
周邮臣正了神色,他道,“下周要去宁城调研,你准备一下,跟着一起去。“
末了,他似是意识到自己过于强硬,问,“可以吗?“
宁城调研?
林晚亭一愣,这样外出调研的机会自然能跟着学到不少东西,远比今晚的宴会对她有用的多。宴会上自然能认识这位总,那位总,只是这些总除非贪图年轻女孩的美色,否则在没有足够的交换价值前做什么要记得她这样一位实习生。远不如去多参加一些调研,学些真本事。
等人到了高处,关系和资源自然会蜂拥而至。这都是相辅相成的事。林晚亭觉得自己想得清楚,她毫不犹豫地答应。这样的好机会当然不能放过。
她暗自庆幸方才自己没有放弃最后的努力,如今他们关系之间的寒冰破解了大半,至于从前的偏见只要不影响工作,她觉得完全不要紧。
她心里的松快带到面上来,更衬得明媚动人,周邮臣喉结微动,移开眼。
好心情是会传染的,周邮臣纵是正经神色,眉目间依然抑制不住笑意。
他难得叮嘱道,“宁城出差辛苦,几天时间要辗转几个分公司。会上的内容仔细听,会后记得给我纪要。酒店的标间人事会按照景南的标准订好,也不排除客户帮忙。这些你都不用管,把心思放在正事上,有什么不懂的及时问我。“
他叮嘱得仔细,完全体谅到了她第一回出差。
林晚亭受教地听着,尽管她不知周邮臣怎么总认定她不将心思放在正事上,也不反驳,认真记着便是。
周邮臣看她态度好,心情更明朗。
夜至深,汽车停下,正到了她家楼下。林晚亭拎包下车,秋风瑟瑟,小区小路上两旁矗立的梧桐树扎根在泥土里,枝叶舒展,隐匿在暗夜里,从容地阅览着人间的悲欢离合。
林晚亭上楼,公寓里的钟摆过了十一点,她瞥向窗下的那辆汽车,才启动。
手机上有邢然的未接来电,方才手机静音了她没听见,林晚亭皱眉,不知邢然那儿出了什么事,是不是有什么变故。她回拨过去,公放出来,边给浴缸放水。温热的水从水龙头里溢出来,扑腾进浴缸里。
等了好几秒,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