桂香(四)
林晚亭夙兴夜寐,很快将这事抛在了脑后。
她窝在酒店里,修改调研报告的终版。这回的客户大方,定的是一家五星级酒店,她并没有人陪同,一人独享套房,略显奢侈。
卧房里立着的是一整面墙的落地窗,外头灯火辉煌,夜景倒是很像海城。周邮臣那头再没有信息回过来,林晚亭微微觉得有些奇怪,这回间隔的时间太长了。
凉风吹过,一时起,一时落,桌上的纸质材料窣拉窣拉作响,纸张乱飞,林晚亭忙着捡起,重新整理好,她抬眼往窗外望去。不过瞬时,方才还平静的秋夜此刻已风云变色。
顷刻间,外头滂沱大雨,雨幕垂下,底下树木被风吹得七倒八歪,电视机里在播报天气预警,超强秋台风来袭,提醒民众紧闭门窗,非必要不出行。
林晚亭皱眉,起身到窗户旁,整座城市已被大雨倾倒,雨珠劈里啪啦地打在窗户上,又划成水线滚落下。林晚亭有些可惜地想,今夜过去,桂花怕是要都落了。
可能是受天气和异乡影响,林晚亭难免觉得有些低落。
她将心神重新拉回到正在的编辑的邮件上。时下许多分析师喜欢通过给客户发微信、打电话这样比较即时对话的方式输出自己的观点。她对此并不排斥,只是大多时候可能因为她到底不是一个很外向的人,也觉得相比起文字表达,她的口语表达确实可能因为少了思考的缘故要相形见绌一点。
她习惯在当晚思考客户的需要,在邮件中提供客户需要的信息。
这不是一个聪明的做法,至少不是一个圆融的做法,但她并不认为只有某种性格的人,比如颇受偏好的外向人格的人,更能在这个行业成功。不同性格的人有适合的做事方式和方法,都能找到契合自己契合这个行业的风格。
发好最后一封邮件,林晚亭伸了一个懒腰,她划拉着今天的电话会议,今晚是张博主持,她只需做个旁听,她将密码输入,陆陆续续有客户进来,她给自己开了静音,听张博讲今天的会议重点。
她抿了一口热牛奶,划动手机,周邮臣那边还是没有动静。
她皱眉,他们每天会互发当日的安排,他今晚分明没什么应酬。
她心里隐隐闪现过一个荒谬的念头,又觉得怎么可能呢。
窗外狂风大作,暴雨倾城,室内只有电话会议的声响,是一位业内颇有名望的专家在提问,林晚亭凝神静听,正在此刻——
她听到门扉叩响,她讶异起身,穿过客厅,手握在把手上,顿住。
她侧耳倾听,又留神看着底下的门缝,没有传单进来。
这是一家五星级酒店,与上回她住的那个小旅馆不同,那次她也是独自一人,伏案写东西,短短一晚,先是有怪异的电话声响,而后半夜又有醉鬼撞门。她都当是一种经历,并不后怕,只是后来独自出门在外要小心一些。
她久不开门,门那边传来一个低沉的男声:“是我。”
林晚亭的心里蓦地一松,光是听他的声音就觉得有一刻奇异的安然。她本该惊讶,又隐隐有一种猜测落地的恍惚,她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拉开门,他站在门后,他身形挺拔,高高大大站在那里,周身带着秋风秋雨的湿意。
走廊的灯火煌煌,他手掌在门上,一旁的雨伞淅淅沥沥地掉水,很快地面上已经是一滩水渍。
他黑色的风衣淋湿了大半,头发也是湿透了,面上还有几分湿漉漉的水珠,眉目清绝得过分。他笑着和她打招呼:“好久不见。”
哪有好久?
不过是五天不足,不到一百二十小时,勉勉强强七千两百分钟。
听他那么说,她竟然也荒唐地觉得已经过去了好久。
她侧身让过,他毫不客气地进来,电话会议已经进行到了中途,林晚亭将声音由外放改为耳机,周邮臣进去洗澡,淋浴室传来一阵一阵水声,和外头的风雨相和,成了奇妙的节奏。
他从淋浴间出来,毛巾随手往头发上一擦,就过来紧紧抱住她,他头埋进她的肩颈,深深吸了一口气,叹道:“好香。”
林晚亭打破气氛,她推不开:“是沐浴露的味道。”
他们分明用的是同一款,身上是一样的味道。这家酒店的沐浴露不知是什么牌子,带着一股麝香味,很独特,林晚亭暗闻了一下,确实很香。
他的力气很大,像是要勒进她的骨肉里。
他轻笑,嗤她:“煞风景。”
林晚亭问他怎么过来了。
周邮臣嘴硬道:“顺路。”
林晚亭打破砂锅问到底:“顺什么路?”
他道:“多嘴。”
他不耐烦地吻住他心心念念已久的唇,他喘息着急不可耐地往下,一团火一点即燃,就像烟花在空中绽开,就像桂花在夜里落下被暴雨碾过,林晚亭不由自主地回应他,可能是因为独自在异乡的落寞,可能是不久之后就要面临长久的别离,也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