愚蠢却美丽
牡丹群,娇艳芍药景,竹叶从何处来?
【肖郎?】
将此物对准日光,仿佛能窥见以硬物刻在其间的字体痕迹,正是“肖郎”二字……
蒋峥默不作声,又至床榻旁观察,悬着的一排荷包中,湘妃色的一只底部仿佛有几点褐色污渍,又比其他荷包下坠得厉害,将其扎口拉开,内里竟藏着一条书生发带,还是俏绿色的!
“小姐,红枣桂圆羹来了!”
夏青欢喜捧着茶盏入内,然未至檀木桌前,自家小姐便将手背在身后,板着一张脸,严肃问道:“那秀才……”
“秀才?”
当回过神时,夏青险些将红枣桂圆羹摔在地上,未待蒋峥说话便自顾自扑腾跪下,哀声恳求着:“小姐,您莫要再想那人了,就算今日您打奴板子,奴也要说真话,既有缘无份为何要坚持呢,您已被陛下赐婚豫王殿下,就定是未来的王妃啊,纵然您不念着自己个儿,也要念着辅国公府上下啊,再来这么一遭,又是悬梁,又是跳湖,奴还不如现下一头撞死在这儿,但求小姐回心转意,莫要向那糊涂道上闯啊……”
夏青泪水涟涟,这几日好不容易瞧着主子恢复了些精神,竟又惦记起那秀才,该如何是好!
蒋峥面色不变,纤腰向后靠着窗沿,将发带丢在一旁,细细端详着那枚竹叶,不急不慢道:
“肖郎知我意,岂能辜负了他一片真心。”
夏青抹了把泪,啜泣继道:“那林姓秀才,与小姐见了几面就如此急不可耐,哪儿来的真心,八成是瞧上了小姐辅国公嫡女的身份,夫人都说了,此人眼邪眉淡,心术不正,不值得托付终身……”
肖郎果然是秀才的小字,蒋府众人清醒得很,唯有蒋大小姐当局者迷,不知是否因笔力有限,书中居然将自己推向了一个无人相信的傻白甜极端。
无地自容。
蒋峥清了清嗓子,走近将侍女扶起,素手捧心,哽咽宽慰道:“自从那日落水被救起,我早已想明白了,凭他是谁,都比不得生命可贵,比不得亲情朴拙,方才不过是回忆往事,深感惆怅,竟不知自己先前竟浑成这般模样,惹娘亲担忧,惹父亲恼怒,惹百姓笑话,着实不该啊。”
夏青一双圆眼骨溜溜的,忙急声道:“小姐可是说真的?”
蒋峥点了点头:“自然真,我何时骗过你。”
瞧着侍女嘴都快咧到耳朵根,想必此言是她始料未及的,自家小姐还有“迷途知返”的那一刻!
蒋峥低眸瞧了眼竹叶:“咱们府,哪儿有这种竹叶啊,我也想种些在园子里,得空讨教着。”
夏青忙不迭道:“赵姨娘院子里全都是,也只有她才喜欢竹子,大小姐想要吩咐一声就妥了!”
只要与秀才无关,蒋峥便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区区竹子有何金贵?
“哦,赵姨娘啊……”
赵姨娘,是蒋府仅有的庶女,二小姐生母,虽竹叶或许与她有关,然确认弄鬼之人还需更多证据,毕竟这东西随手一摘也就是了。
“苍竹传情”“荷包藏带”必不是蒋峥本人所为,否则就不会夹在窗子边沿中,挂在床榻旁了,即便再单纯,也晓得避着人。这间屋子还有哪些物件暗藏玄机一时间瞧不出,可尽心尽力为蒋大小姐造势私情的人却一直存在。
竹叶刻字?亏他们想得出来!
夏青见蒋峥面露怒色,吞了一口口水轻声道:“可有哪儿不妥吗?”
蒋峥回神:“无不妥,你且去歇着罢,明儿早起还要做点心。”
言罢她随手将竹叶再度丢进木窗缝隙里,如同这一切从未发生过一样。
*
隔日,蒋峥起了个大早,夜里其实睡得不算安稳,翻来覆去都在琢磨蒋大小姐的悲剧故事,作为“背景板”,配角的配角,看似寻常凄惨,却远没有想象中简单。
她的“白马王子”,是被人刻意安排的,甚至是一场阴谋构陷。
但目的仅仅是打压豫亲王,大可不必如此费力,虽不明幕后人的真正用意,蒋峥心底已然埋下了不安的种子。
“小姐,这是夫人喜欢的芋头卷,杏仁酥,奴才都备妥当了。”
夏青在旁提醒着,示意到时辰请安了,但见蒋峥还端坐在妆台旁梳妆,不免为此担忧:
“要不然还是奴来为小姐上妆吧,这是奴分内之事,小姐心疼奴,奴岂能偷懒呢……”
大小姐与投湖前有些不一样了,少了些娇贵感。若在过去,她岂会自己拿起口脂比量,那些东西都是“俗物”入不得眼的,可她先前从未自己动手上妆过,凡事还需慢慢历练。
夏青心中打鼓,却碍于身份开不得口,唯有隐晦规劝一二,然而,在蒋峥转过身来的那刻,夏青险些惊掉了下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