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四千五百?!”男人张大着嘴巴重复了一遍,似乎有些不可置信,“你是想钱想疯了吗?一张用过的芯片,你居然敢要四千五百利亚?哦我的老天啊!说真的,你到底想不想卖了?你是成心拿我寻开心吗?你要知道,我从城里的另一头赶来这里和你会面有多么不容易……”
“那就算了。”她打断了男人喋喋不休的抱怨,很干脆地回答,而后在男人恼怒的注视下站起身来,从兜里掏出了两张纸币——一共二十利亚放到了桌上,算作是给男人赔礼的赔礼。
男人粗鲁的叫骂引来了一众路人的目光,而那些若有实质的目光也无可避免地落在了她的身上。
在推开店门走出去的那一瞬间,她听见因交易失败而气急败坏的男人口不择言地骂道:“连玩物都不配充当的、该死的克隆人,旧时代的残渣!克隆人男人就是条狗,女人连狗都不如!你们就应该去死,然后立马下地狱,妈的!今天真是晦气!”
她推开门的动作顿了一下,但很快地,她便恢复过来,像是什么都没有听到一般推开门走了出去,慢慢地离开了身后那间点亮着暖黄色灯光的酒馆,顺着来时的羊肠小道慢慢地隐入了毫无光亮的黑暗角落。
在无人的黑暗处,她深吸一口气,这几天的事情让她感到有些劳累,她摘下了兜帽,黑色的长发随意地披散在肩上,而在她头上的,俨然是一对不属于普通人类的弯曲着的角。
她走了片刻,绕进一个狭窄阴暗的巷子,再走了片刻后才终于站在了一扇破旧的铁门前,在浓稠的黑暗中仔细摸索了片刻后才摸到自己口袋中的钥匙。
她用已经生锈了的钥匙插入锁孔,艰涩的嘎吱声从钥匙和门锁的间隙中传来,钥匙和门锁接触了好一段时间,才终于舍得将打开那扇紧闭的大门,让这个家的主人进去。
她伸手打开了墙上昏暗的灯,不可避免地沾了一手墙灰,她甩了甩手上的灰尘,往里走了几步,看到那个被她捡回来的人现在正趴在打满补丁的窄小沙发上小憩,金色的长发随意地散落着,像是太阳一样耀眼的光芒和这个阴暗的家看上去是如此的格格不入。
他似乎是不久前才刚做好了饭,现在还热气腾腾地摆放在桌子上。
她没有介意地坐下来吃了几口,感觉味道还不错,而就在她借此犒劳自己饥肠辘辘的肚子时,男人却不知何时醒了过来,悄无声息地走到了她的身后。
她有些无奈地放下碗筷,身后斗篷遮蔽下的长尾巴不满地甩了甩,硬是强忍住了被生人所接近的不快,任由男人对她礼貌地笑了笑,然后坐在她旁边的凳子上和她一起用餐。
男人生着一对碧色的眼睛,即使头顶上只是一盏吱呀摇曳的昏暗顶灯,他的眼睛亦如难得一见的宝石般闪耀迷人,透露出澄澈且昂贵的色彩。
她见过不少蓝色的眼睛——在“废品”填埋场所,还有各种其他颜色的眼,但其实伊娜莎的人类居民是不会有这么多颜色的眼睛的,他们多数是黑色或是琥珀色的眼,只有少数人是因为基因变异而演化出其他颜色的眼睛。
那些五颜六色的眼,也不过是为了满足“主顾”的个人爱好所安嵌进去的小玩意儿而已。
男人既不是人造人,也不是她认知中的克隆人,甚至不是伊娜莎的居民——在伊娜莎这颗小小行星中通用的二十三种语言中,没有一种对得上男人所用的。
但口头语言不通其实并不是什么问题,毕竟通过肢体语言也能将人的行为想法理解得七七八八,就像现在,男人吃完后站起来收拾好碗筷,而后很认真地站在她的面前,嘴巴一张一合,用低沉磁性的声音吐露着她所听不懂的字句,但他看着她,右手放在胸前,很认真地在重复一句话。
“沙米尔。”她听懂了,然后应了一声,“嗯,我知道了。”
男人眨了眨眼,面上是显而易见的开心,他弯起眼睛,似乎还想和她说些什么。
但她没有等待他继续说下去,而是站起身来朝着摆放碗筷的蓄水池走去,她脱下手套,挽起袖子,打开水龙头,淅淅沥沥的水声逐渐充满了这一间小小的屋子,又显得寂静得可怕。
沙米尔站在她身后不远处——也许这件狭小的屋子也不允许他站得太远,他有些苦恼地挠了挠头,反思自己是不是应该抢先把碗给洗了,他不知道做什么,辗转几步又回到了他一开始趴着的那张沙发上。
他看到沙发旁边的桌子上摆着一本薄薄的书,他翻了翻,发现已经不是自己几天前看的那本了——他忽然觉得有事可做起来,便饶有兴致地一页页翻看下去,书中的文字他虽然看不懂,但好在图画算多,囫囵吞枣地看也能理解个三四分。
他以前就是个热爱学习的人,他喜欢骑马、射箭,也爱绘画、弹琴和做饭,虽然这里的设备和他印象中所使用的东西有些不太一样,但仔细摸索一下还是不难学会的……但究其根本,也许是因为这个破旧廉价的家里无法换置更好更先进更方便的高科技产品,只能勉勉强强地用着上世纪淘汰下来的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