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世
翌日一早,周安禾便起来了。
屋内安神香燃不止,她还是睡得不安稳,夜里梦魇不断,天还未亮的时候便惊醒好几回,最后睁着眼睛等天明。
虽然只睡了短短几个时辰,她阖过眼休息了,面色也比昨日好上许多。
惊春也是早早醒了,她瞧见旁边的周安禾睡得也不安稳,自然心疼,待她醒了忙问:“姑娘才睡两三个时辰,要不再睡会儿再起?”
“不用。”周安禾说:“今日是我见大母的日子,需得早早出发才好。”
祖母身子孱弱,在兰陵时已是不好,如今她心里更是焦急,要不是昨日实在太累,她恐怕能熬一夜等今日来临。
惊春起身替她梳妆打扮,在箱橱里翻找一阵,好不容易才找出一件稍素净的衣裙。
屋外的人听见动静,侍女们鱼贯而入推门进来准备盥洗用具。
惊春怕周安禾不喜她们服侍,自己接了巾栉替她擦拭。
屋内安安静静,侍女们瞧出并不要她们服侍,只安生站在一旁。
周安禾心里急切,只让惊春给她梳了个最简单的发式,穿了衣裳袜舄就走。
她出了门,才发现李临璋早早便候在门前了。
他穿了一身绯色官服长身玉立地站在那里,手里拿了件厚厚的雪色银丝披风。
见她出来,自然而然地替她披上,神色如常道:“天寒地冻,你怎么只穿这么点出来?”
见周安禾抿着嘴不说话,他又从腰间扯下一个刻有深色铭文的令牌,为她系上,“昨日答应了你,我自然不会食言,你不用觉得我会出尔反尔。”
他的手擦过她的腰际,周安禾没有阻止,只看着他给自己系,“你也要去?”
李临璋:“牢狱严防死守,阿禾觉得凭你自己可以进去?”
她点点头,“好,那现在就走。”
周安禾本也不在意他去不去,心里也知道他若是真想让她去看大母,只需要一声指令。
他这样跟着她,不过是不放心想要监视一二罢了。
李临璋转身对侍女说:“去拿个手炉来。”
周安禾等得心急,面上不显什么,只是不住地往外面瞧,李临璋看在眼里,让吴珉先去备好马车。
等手炉来了,周安禾已经是一身严严实实,密不透风,她捧着暖融融的手炉,催促道:“现在可以走了吧?”
“可以。”李临璋背过身半蹲下道:“上来吧,我背你走。”
惊春本想上前扶着的步子一顿,神色复杂地看了一眼二人,最终还是退到一旁。
周安禾盯着李临璋后背看了两眼,并不上前。
李临璋说:“今早雨才停,府中不少路还未修缮好,你这样走还未到门口,鞋袜就要湿了。”
周安禾不想与他僵持,也不想在众目睽睽下被他背着走,自己提着裙摆下了台阶。
李临璋看着她的背影,上前一把将她打横抱起,引得周安禾怒目而视:“你做什么?”
他身高腿长,即使冬日里穿得不少,抱着她也是稳稳当当,他将她搂紧了,“若还想去,就乖一些。”
周安禾胸口起伏,只能尽量忽略内心不适。
吴珉候在马车前,见李临璋竟抱着周安禾来了,心里震动,脸上还是恭恭敬敬地替他们将马车帘子掀开。
马车行去,周安禾上了马车就挣脱了李临璋的控制,自己缩到了马车另一边,神色警惕。
幸好马车够大,他没有说话也没再靠近,一路上默默不言。
几个拐角以后再从东市穿过,足足过了半个时辰,他们才到达皇城司牢狱门口。
周安禾觉得奇怪。
皇城司掌宫城出入之禁令,下达臣民,上达天听,牢狱一般关押朝中犯事官员或是皇族宗室,她大母虽是周家老夫人,身上却无官职,怎么会关在这个地方?
她料想李临璋也不会告诉自己,因此也不问,下了马车便直奔进去。
门口的禁军早被打过招呼,并不拦她,一路畅通无阻。
吴珉在马车上问:“大人,您不进去?”
李临璋盯着她离开的背影,眸中光影绰绰,手中随意把玩着楠木佛串,说道,“就在此处等她出来吧。”
吴珉初还以为李临璋亲自过来是要听周娘子与她祖母谈话的,可这会看他浑然不在意的样子,又觉得自己想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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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安禾一路跟着两位引路的兵士来到内门。
皇城司牢狱并不像廷尉狱那般湿寒,反而洁净整齐,虽然仍飘着淡淡血腥气,并不好闻,她心里还是放心许多。
然而等她来到关押周老夫人的牢门口,她的心就是狠狠一坠。
“大母!”她带了哭腔,不敢置信看着牢内祖母。
周老夫人躺在床上盖着厚絮裘被,一张沟壑纵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