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世
君亲上,然后兴学,为官之所幸,吾毕生所求!”
那时她皱着眉头扯阿爹的头发,奶声奶气说,阿爹,读书才不快乐,以后兰陵的百姓日日读书,也要和她一样愁眉苦脸了。
这话引得周世宁哈哈大笑,他抱着她在山上玩了一天一夜,第二日傍晚才匆匆下山而去。
气得祖母骂着他追打了两条街。
这样的阿爹、说出这样的话的阿爹,怎么会做出罔顾人命的贪墨之事?
桩桩件件,分明漏洞频出。
她不懂大母究竟在隐瞒什么,在最后弥留之际,还要逼她不去探寻真相。
周老夫人胸口起伏不断,她伸着手喘气不及,咳嗽数声。
周安禾慌忙起身替她顺胸,她才艰难说,“阿禾,大母从未要求过你什么,现在大母要走了,你就在我塌前对着祖宗发誓,说你不会想着探究此事。”
“大母!”
“阿禾,你是想我死不瞑目吗!”
周老夫人瞪着眼睛,面色青灰,“你伯父和你父亲都是我的儿子,他们谋反,我也知情,也认罪,他们也是我身上掉下来的肉,我如何忍心空口污蔑,谋反之事你从未参与,与你无关!”
周老夫人死死盯着周安禾,她不听她发誓,最后一口气也咽不下。
周安禾心中剧痛,她哭着抬手,喉咙哽咽最后才颤声道:“祖宗在上,周氏安禾起誓从今往后不会探寻谋反案一事。”
周老夫人心中最后一桩事终于放下,她勉强笑了笑,撑着最后的力气说:“好孩子.....皇上还念着你伯父老师之情,大母身后事你不必担忧,现在祖母惟愿你平平安安.....你出去吧,大母要睡了。”
周安禾依言站起身。
她知大母一生要强,现在叫她出去只是不想走在她这个小辈面前失了体面。
门口的兵士也有些唏嘘。
他还记得十年前周老夫人来京都受诰命时的情景。
那时他还在府衙当差,周家显赫,将本家青州周氏都压一头,丞相周归鹤大权独揽风头无两。
周老夫人坐着大船沿冀河左道走水路而来,到达京都时两旁穿着或绯红或重紫官服的官员夹道相迎。
老夫人穿着一品诰命夫人的服饰,头戴金丝双嵌玛瑙金冠,携还是孩童的周小娘子款款下船,场面之盛大,万人空巷。
时光流转,这位享尽荣华的老夫人即将离开人世,生命的最后一刻却是落得个家破人亡、草席裹尸的下场。
周安禾浑浑噩噩行了大礼,扶着墙缓缓而出。
兵士在她后面将门锁好,原先带路的那位又重新领着她往回走,这次只他一人,接连走错了两次才找到正确出口。
过道昏暗,旁边的火光莹莹打在面前领路的兵士面前。
他犹豫着,最终还是开口安慰道:“娘子不要太过伤心,丞相和郡守殚精毕智,勤于国家,必不是会做下这等事的人。”
他话说得很小声,周安禾听了这话却抬起头来,“你信他们?”
这位兵士说:“小人家有位大人曾告诉过小人一个道理,世人愚钝,只听风说雨,然是非分辨,只从心二字而已,小人信自己的心,因此信周相。”
周安禾落着泪默念了几遍,将这话记在心里。
她轻声说:“多谢。”
他说:“若这话能令娘子宽心一二,是小人的福气。”
到皇城司牢狱大门口,才发现外面又下雨了,雷声虺虺,风潇雨晦。
后面的兵士揣着水碗两步赶来,小声和守门的禁军说了什么,两边的人看着周安禾,神色复杂,不敢上前。
周安禾看他们神色,知道祖母多半已经去了,心中大痛。
她转身走进雨里,台阶雨水顺着哗哗而下,豆大的雨滴转眼打湿了她的衣裙。
停在门口的马车帘子掀起,李临璋举着伞大步跨来,雨水落到地面,溅起一身水气,“怎么不喊我去接你?”
雨水混着泪水,周安禾心里难受,摇了摇头随着他走下台阶。
走到最后一步的时候,她停了停,转身就着台阶跪下,以手抚地,对着牢门口的方向重重地磕了三个响头。
额头触及淌着水的青石板地面,霎时便青红一片,触目惊心。
李临璋并没有阻止她,只是神色莫辨举着伞站在一旁。
周安禾跪在此处形容狼狈,浑身湿透,背脊却渐渐挺直。
门朝里看,这条路黑漆漆的,一如来时一样,两旁的灯盏油绳盘绕,灯芯摇晃,早已被雨水浇灭。
前路漫漫,耳边雨声潺潺,她的心却前所未有地亮了起来。
祖母阻她,不过是想保她一命,伯父无故暴毙、伯母阿爹失踪、周家遭难,祖宗在上,必不会怪她不守誓言。
她受了他们疼爱这么多年,若不查明真相,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