簪子
金剪落地,悄然无声。
毫无疑问,意味着明柔今日的刺杀以一种近乎玩笑的方式,失败。
裴望的目光在那精细的剪刀上逡巡三遍,而后缓缓收回。
明柔面色煞白,她倒不怕死,早就抱定了要玉石俱焚之心,但眼瞅着希望落空,心里便全剩下了绝望。
裴望见她全然不动,明了她心思。他的手还搭在她腕上,他挑眉收力,索性便拉着她在自己身侧座下。
美妙女子发丝如云,就那么呆呆地坐着,像极了一只温顺安静的小猫,虽然这只小猫不太听话,还有利爪,但终究无害,裴望想着,便由着她在自己膝边发呆,消化内心的失望。
因裴望居于高位,落地的金剪除却他与明柔,其他座下之人均没有看到,此番二人的拉扯,多有肢体接触,落在他们眼中,便成了明柔有意撩拨裴望。
绝色女子主动投怀送抱,艳丽无比,给原本座中不太热烈的气氛,添加了几分柔和与旖旎。
北国将领多高大,而南国女子多娇小,座中一眼望去,粗犷与柔美区别格外突出。
“我不会因此感激你。”他并没有要为难她的意思,明柔怔忪片刻后,心里很别扭地对裴望说道。
裴望全似没有听到她的话,只斟了一盏酒令人递给南国帝。
南国帝似受宠若惊,嗫嚅着捧着酒盏,可惊喜之后又陷入了巨大的恐惧,他紧盯着酒盏,迟迟不敢入口。
裴望看他犹豫,哂笑一声,裴慎之立起,从怀中取出试毒用的银针,当着南国帝和众南国朝臣的面,将银针针尖没入酒盏中。
银针毫无变化,殿中北国将领爆发出一阵哄笑,笑意不言而喻,皆是嘲讽南国帝的胆怯。
南国帝心下暗暗松了口气,可在哄堂大笑中,头便垂得更低了,面上尽是羞颜,颤抖着双手饮了半盏酒。座中朝臣敢怒不敢言,只能默许了自己的帝王被羞辱。
明柔目睹着这一切,心下既恨南国帝平日对自己的无情,但又怜惜他今日所承受的屈辱。
“南国帝尽请放心,我不会做那种不能见光之事......”裴望抬手,止住了北国将领的哄笑。
明柔留意到,他并没有用她方才端来的蔷薇露酒,而他的话却又意有所指,分明是说给她听的。
既知晓她的身份,但见面几次都没有要为难她的意思,反而屡次帮了她,掩盖了她的过失,是他狂妄,认为她不是对手?还是觉得她不自量力,想要用事实羞辱她?
明柔不想深究其中种种,只咬牙道,“今日你放了我,以后我有机会还是会杀了你。”
身侧女子像只发了怒的猫。
裴望面色平淡,转问明柔,答非所问,“席中菜肴,你最喜欢哪个?”
“你到底安的什么心?”明柔直视向他,“今天你率军踏进我的家,你想做什么?”
“你饿不饿?冷不冷?要不用一点,吃饱了才有力气继续恨。”裴望说话时,语调不疾不徐,温和如春风。
若不是知道他率军踏过大江南北,所到之处皆夺为了他的疆土,明柔此刻见他,也就是个清秀书生的模样,而就是这样一个人,竟然在问她,饿不饿?冷不冷?
果然,上位者对于下位者,施得一手的好怜悯。
明柔别过脸,冷冷回绝,“我不饿。”
很不时宜地,她话音刚落,腹中便传来了饥肠辘辘的声音。明柔抿唇,屏住呼吸,意欲将这羞耻的声音憋回去。
裴望轻笑,目光从席中菜式上扫过一圈,举臂卷袖,以金匙盛出一碗芙蓉莲子羹递送到明柔面前。
是明柔喜欢吃的甜口。
明柔不接。
裴望耐着性子微侧身,修长手指握住她纤纤玉手,而后将羹汤端到了她手中。
与她冰凉的双手不同,他白皙的双手掌心很厚且温暖有力。
“我会将碗砸你身上。”明柔咬牙切齿,目中带恨。
裴望抬手揉揉她的发,微笑道:“你不会。”
是的,她不会那样做,多年的宫规礼仪熏染,明柔做不出那样粗鲁的举动,她也不会让他嘲笑南国人鄙夷。
鄙夷的是他们北国人。
他的手还搁于她发髻,动作很轻柔,没有弄乱她的发。
明柔狠狠侧身躲开他的手。
“这发髻上少一支簪子。”裴望兀然说道。
“我们的金银,都被你们这些强盗掳走了。”明柔愤懑,端起莲子羹猛吸一口。
“但是你身上的玉佩倒是有点多。”裴望又道。
明柔不明他意思,恨很回他,“你们配不上玉佩这样的高洁之物。”
裴望闻言笑笑,不再言语。视线从她身上转移,开始切入了今日他来的主要目的,请南国帝携所有宫眷遥迁北国,让出城池,从此再无南北国之分,无限江山,以后皆听从他北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