功成骨枯 下
人饮尽,也没有醉意,如何都尽不了兴。
王翦随手推开院门,看在酒的面子上,示意二人跟上。
他看着粗枝大叶,但对于家中的摆置都很熟悉,很快为二人泡好了热茶。
李斯环视四周,不见嬴夫人的身影。他此次前来,除了给康康过生辰,还有一事,便是要棒打这对野鸳鸯。
可嬴夫人不在,他一个外男,不好多问,只能按住思绪,浅饮一口茶水。
不过,不是所有人都有这样的觉悟。
“阿翮呢?”傅溪单刀直入。
“噗。”
刚入口的茶水还未品出味道来,便被李斯吐了出来。
当着情人夫君的面说这些话,嫪兄还能再明显点吗?
“嫪兄,你快尝尝,王翦兄弟泡的茶,香如兰桂,味如甘霖。”李斯强笑着转移话题。
这话让李斯来说,可信度为零,傅溪勉为其难浅啜一口。
好在王翦没放在心上,他已经猜到了傅溪的女子身份,虽然偶尔还是吃醋,但也不似以往那样频繁。
此时不是七月中那种特殊的日子,信陵君一事也取得了成效,按理说,阿翮应该在家才对。
他偏头唤了几句阿翮的名字,见无人应答,正要起身去寻。里屋的门被推开,嬴翮面色如常,浅笑入座。
傅溪注意到嬴翮脸上敷了一层白白的铅粉。
嬴翮朝她微微摇头,表示自己无碍。
二人这番举动在李斯看来,便是在王翦眼皮底下眉目传情。
此时女子与外男同席宴饮很是平常,寡妇再嫁更是寻常事情。可秦国以法治国,王翦和其夫人的婚姻关系目前是受秦律认可并保护的,此事若是暴露,嫪兄轻则扭送官府,重则血溅当场。嫪兄即便情难自禁,在王翦面前也好歹收敛些。
“咳咳。”李斯握拳咳嗽了几声,成功吸引众人的注意力,他一脸歉意:“抱歉,在下偶感风寒。”
秋天早晚温差大,染上风寒不是件稀奇事,王翦信以为真,想到李斯离间计的重要性,关心了他几句:“长史连日来辛苦操劳,如今苦尽甘来,应当安心静养。”
傅溪深以为然,一想到李斯拖着病体来拜访,她却拒之门外,不由有些愧疚。
李斯苦笑应下。只要嫪兄和嬴夫人搅合在一起,他便一刻都不能安心。
他望见院中的箭靶,提议道:“很久未见嫪兄射箭的风姿,不知今日能否有幸一观?”
他这么一说,傅溪自然要应的。
王翦喜好兵法,家中虽小,但院中的武器却很多,刀剑弓弩,矛戟斧钺,目不暇接。
傅溪挑了件趁手的角弓,开弓比划。
“王某一直想要破解当日先生的射箭之法,却总不得要领。射断飞箭与射中靶心,二者难以兼得。”王翦曾经对傅溪有误解,不肯多问,这次有了机会,便想请教一二。
“偶然得之,我也没有把握,”傅溪直言。那一箭只是巧合,她射箭之时,除了想让秦政好看之外,并未多想过其他念头,“反倒是你的剑术很厉害。”
她这话并非奉承王翦,那天王翦的招式快到欺瞒了肉眼,看上去仿佛凭空穿透了她的剑,她至今都不知道他是如何做到的。
她缓缓拉弓,微风吹拂薄衫,整个人如同一根绷直的弦,目标却不是正前方的箭靶,而是朝着天空放出一箭。
王翦只当她这支箭是为了练手,未放在心上,大方提议:“那很简单,你若是有兴趣,我可以教……”
说话间,傅溪不急不缓又抽出一支箭,搭弓拉弦,却不急着放箭。
等待片刻,地上一个细长的影子越来越大,原来是那支被射向空中的箭正在快速下落。
她微微勾唇,快速放箭,这一箭刚好将下落的第一支箭从中射断。
王翦的话戛然而止,口中叼着的枯草落在地上。
他上前拾起地上的断成两半的竹箭,又望向不远处正中靶心的箭羽,不可置信回头,这便是嫪易口中的没有把握?差点信了她的鬼话!
“这也叫没有把握?”
“十次机会,偶然有八、九次机会成功,”傅溪点头,把角弓放回原处,语气难得有些兴奋,“现在可以教我那一招了吗?”
“……当然。”王翦忍着心中的火气,把有箭镞的那根断箭扔给她。
傅溪抬手刚刚接住,他已经握着箭尾的那段冲上前,不到一眨眼的功夫,断箭已经停至傅溪颈边。
王翦扔掉箭尾:“就是这样,看清楚了?”
傅溪:“……”我们有仇吗?
王翦和傅溪相处得并不愉快,屋内二人的气氛更加紧张。
李斯故意支开二人,便是为了和嬴夫人好好“谈心”。
他眉眼带笑,说出的话却不如神情那样和善:“在下听王翦兄弟提过,他和他夫人伉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