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 章
孟承响靠在车厢内,并没有任何紧张的感觉,按理说虽是三品命官嫡女,但面圣还是第一次,若是常人此时早该紧张的手心出汗了,但她只是盯着流苏挂坠,神思恍惚忆起从前。
下轿时恰逢一阵狂风刮过,吹得她没差点站稳,右手紧紧扶住车梁,大麾领口的兔毛柔软地抚过脸庞,她略闭了闭眸,站在轿上,抬眼望去这肃穆庄重的皇城,高墙似将天地隔开,青灰色的地板压得人几乎喘不上气。
这里同三十年前一样,还是如此压抑,是这天地间最为奢华的牢笼。
她收回目光,扶着轻芜下了车,方才紧抓车梁的右手腕隐隐作痛,她没太在意,隐在袖下。
进宫面圣比她想象的还要无聊,龙椅上的皇帝只是简单问了几句,瞧见他俩貌不合神也离的模样竟没任何疑惑,剩下的便是同边绥说些边关战事,这与孟承响毫无关系。
三十年前她也是站在这里,只是现在坐在上头的人当初立在一旁,豪情壮志,双眸清澈明亮,声如洪钟。
“抬起头来。”
沧桑疲惫的声音环绕在空旷的皇宫中,巨大的割裂感将孟承响从久远的记忆中陡然拔出。
身旁的边绥微微侧目看去,身旁的女子似是顿了一息才将头抬起。
龙椅上的皇帝转了转混沌的眼珠,她站在那里低着头看似安稳乖巧的模样,却是有一股似有似无的疏离气质,哪怕是在世间最为尊贵之人的面前也不卑不亢,若是仔细打量便能发觉,这份疏离的傲骨源于无畏,也不在乎世间一切。
她确实不在乎。
上一世她就不在乎皇城的一分一毫,这一世更不会在乎。
皇帝看了三息后突然笑了一声,“不要紧张,朕只是瞧着你颇有些熟悉,让朕想起朕的一个老朋友。”
而一旁的皇后莞尔笑道:“陛下莫要吓到这孩子了。”
他瞧她熟悉,也只能是熟悉,因为她上一世在外不是帷帽便是面纱,识得她这张脸的人只有南疆数人,了了而已,有些甚至应该此刻不在人世间了。
“我瞧她倒是不怕。”皇帝虽话中带笑,但帝王心又哪里是如此简单。孟承响心中啧了一声,低骂这皇帝如今跟他爹当年是一模一样。
“陛下贵为天子,体恤苍生,臣妇对陛下满是敬而不当有畏。”孟承响糊弄了几句,说些让他心情好的场面话,直到上面的人满意而制止。
在她抬头间看到冕旒后那双被岁月侵蚀的眸子光亮不再,终究是混沌了。
皇家果真如此,是个巨大漩涡,外面的人拼命想扑进来,里头的人愈陷愈深。
“行了,不早了,朕还有事便不留你们在宫中用膳了。”皇帝这话犹如及时雨让孟承响松了口气,因为刚才右手腕负伤,此时是越来越疼,甚至在她行礼退出间不小心漏出时手腕都在微微颤抖。
这一幕常人定是瞧不见的,但皇帝毕竟年少习武又是个心思深沉的,这些细微具看进眼里。
待二人退下后,他脸上浮现的神色愈发轻松满意,想起什么后问道:“北疆近日是不是不太平?”在得到皇后的肯定后,他看向远方,似在发呆,至于皇后后面说的什么完全没听见也不在意,只是轻轻一挥手吩咐:“那便让边绥去吧。”
北疆素来艰苦,毗邻边境,条件困难,北疆外敌又凶残,茹毛饮血,去北疆可是吃力不讨好的活。边绥征战四方,武艺高超,塞外人称冷血阎罗。
如此好的刀,不用白不用。
回府路上的夫妇俩心思各异,孟承响能看出边绥的处境绝非良好,皇帝对他的态度很耐人寻味,按照她曾经的记忆来说,如今的皇帝是曾经的六殿下,而那时六皇子尚未婚娶,这之间的弯弯绕绕她本就不清楚,现如今时间向后推了三十年,她所知道的信息是少之又少。
思考间,马车已经停了下来,孟承响还没反应过来时边绥已经起身准备离开,外面候着的成明早将马车门帘掀开,绣着暗纹的靴刚踏准备踏出车厢,下一秒却停了下来,他保持着前行的姿态,连眼神都没给她一个。
“我府不养没用的人,若是郎中也看不好成了残疾,我劝你还是尽早想想日后的去处。”
边绥留下这句话后头也不回的离开,而孟承响大脑当场宕机,反应过来以后恨不得上去把他嘴缝上。
09此时恰巧冒出来,【09:他这是嫌弃你给他丢人了,以为你的手腕发抖是因为面圣而吓得。】
如果只是孟承响一人,那只能说是生一会儿气,但是有09这个将已经知道的事情戳穿抖搂到明面上的拱火大师,那事情就变了。
她想把边绥那张嘴缝上,顺便把09的嘴拿电焊焊上。
09仿佛能感受到孟承响的想法,有点发凉,于是主动岔开话题【09:边绥并非是皇后所出,而是已故荀妃所出。】
“荀家?”孟承响下意识皱眉,她记得荀家是先皇的左膀右臂,背后势力极大,但瞧见皇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