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快马加鞭，不多时便到了宫中。

陛下的贴身太监自然不可能亲自来接她。

来接陆望舒的是个小太监，看着很年轻老实。

许是觉得这个娇娘子有些可怜，到宫中后他主动搀扶陆望舒下了马车。

陆望舒向他道谢，“多谢公公。”并偷偷给小太监塞了些许银子。

小太监收起银子，只道：“这些都是奴才应该做的。”他捏着银子收起，不好意思道：“既已将陆小姐送至此，那奴才就先退下了。”

言语之间从未提出要拒绝，陆望舒微微点了点头道：“今日有劳公公了。”

说到底这世间并没有什么是应该的。

小太监退下，陆望舒与心言拿着行囊向东三所去。

陆望舒对宫中环境并不是很熟悉。

担心陆家掌握兵权对陆听竹和沈时与有影响，陆川竹一直不让陆望舒与他们交往过密，生怕惹来祸端。

只怕阿爹从未想过，他去后沈时与会成为陆望舒唯一的亲人吧。

还未走几步路，陆望舒便遇见了不想遇见的人。

她与心言二人一同行礼道：“贤妃娘娘万安。”

万安二字落到刘安欣这里极其刺耳。

那日陆望舒与她讲的话似乎犹在耳。

陛下果真不欲留下她腹中的龙胎，那碗莲子粥刘安欣以为是对她的奖赏，洋洋自得。

未曾想腹部绞痛，那是陛下对她无声的警告。

腹中的胎儿失去了出世的权利。

也是，刘安欣有些讽刺地笑了。

她不过是个冒牌货，永远比不过那位，连腹中尚未出世的胎儿都比不过无心朝政的沈时与。

刘安欣习惯性摸了摸肚子，明明先前也感受不到，此时内心深处却忽地似陷进去一块，空落落地。

她眼神阴郁地瞥了陆望舒一眼，不多言，扶着贴身丫鬟一步一步走了。

这是陆望舒头一回认真看刘安欣，先前几次见面她都有意避开刘安欣那张脸。

这一看只觉得陛下眼光极差，她虽穿衣打扮都仿照姑母，眉眼之间却与姑母并未有几分相像。

姑母性子柔和，眼睛澄澈，眉眼常带着笑，柳叶眉时常弯着，又因娇养着并未有过愁虑，记忆中陆望舒从未见她皱过眉。

而刘安欣眼中藏了太多计谋，面部也更加凌厉。

乍一见有些神似，细看只觉得完全不相像。

陆望舒看着刘安欣穿着素白色袄裙的背影缓缓叹了口气。

为什么要扮做旁人的模样呢？

每一个人都该是这世间独一无二。

陆望舒摇了摇头与心言一同继续向东三所前行。

好在东三所并不难找，再加上还有侍女指路，不多时便到了。

因着陛下下了圣旨，宫人正忙碌地装饰着，已看出几分热闹的样子。

红色遍布，丫鬟们见她来了行了个礼。

沈时与尚在上书堂，小丫鬟给陆望舒沏了杯茶。

陆望舒拿起茶杯饮了一口，抬手翻阅沈时与的批注。

沈时与的字陆听竹手把手教的，与陆望舒的字有些相像。

柔中带刚。

字里行间间谈及的是前朝旧事，陆望舒对此有所耳闻。而沈时与有几分见解耐人寻味，还有几分透露着孩子气。

陆望舒饮尽一杯茶的时候，沈时与刚巧下了学堂。

见陆望舒在看他的批注主动开口道：“这是父皇给我布置的课业，父皇让我分析先朝皇帝为何要灭李氏满门。”

李氏一族本满门忠烈，然李氏李永被告通敌叛国，皇帝大怒，痛批之，罚处李氏一族满门抄斩，至此李氏上下无一人苟活。

沈时与的批注中分析了原因，也明里暗里表示先朝皇帝做法不大好。

陆望舒指着批注上的一段字道：“此句差矣，先朝皇帝思虑周密，陛下要看的不是你光明正大的批判，而是让你学着用君王的眼光处理问题。”

沈时与点了点头若有所思。

陆望舒侧过脸看向他稚嫩的脸，接着道：“先朝皇帝是为大局着想，李氏在朝中盘根复杂，若要根斩断然很难，然先朝皇帝借助宦官之力压制，接着一举铲除李氏，其举动狠戾，是为真霸王。”

沈时与挠了挠头不解道：“可是李氏满门忠烈，李永更是一介忠臣，通敌叛国的证据驴头不对马嘴，先朝皇帝此举动岂不是寒了忠臣的心？”

陆望舒一愣有些恍惚地意识到此种经历与阿爹何其相似。

陛下此次出此课题给沈时与，不是为了考他，是在教他要懂得舍弃。

她蹙了蹙眉，盯着沈时与的眼睛只道：“自古以来皇帝都不需要功高盖主的忠臣，人心隔肚皮，陛下看不透，也不欲去猜。”

陆望舒一字一顿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