肆拾捌
是五年前圣上开恩,准允我们回家探望,这才回去过了个年。”
沈钧的思绪顿时被拉回数年前。
虽然父亲是太尉,居军中要职,但对他是一点都不含糊。父母膝下只有他一个儿子,却也舍得让他在军中锻炼,自小就让他学习兵器武艺,好为日后上战场做打算。进西北军后,他从一个一腔懵懂热血的娃娃兵升到副将军之位,先又当上骁骑营总领,被授予将军衔,可谓是年轻有为。
这些种种,没想到已经过去了十多年。
沈钧一笑:“想家么?”
“自然是想的。”周宁朴实一笑,“前几日内子来了家书,说家妹生了个大胖小子,我还想回去看看我的好侄儿呢。”
“那自然是好。”沈钧笑道,“说起来,你也想媳妇了吧。”
周宁摸摸后脑勺,笑了起来:“老婆孩子热炕头,谁不想哇。倒是你,二十又五了,还未成家。沈太尉在京城,就没给你看几个合适的姑娘么?”
“京城那些姑娘,都是千金之躯,娇生惯养,嫁给我这种粗人,谁会心甘情愿啊。”沈钧摇摇头,微微一笑,“更何况,我也不急于娶亲。我要娶的姑娘,应是英姿飒爽,与我一同仗剑天涯。”
“你这要求可真多。”周宁吐槽,“女子在家中操持,相夫教子不就得了,你还想让她仗剑天涯呢!怎么,你想娶个母夜叉啊?”
沈钧不语,他心中已然有了人选。
——只是听闻那人,如今已经嫁人了。
沈钧垂眸,过去的事如潮水般源源不断地在脑海中涌现出来。
少年时的玩伴,他心心念念地惦记了很多年。她比他小七岁,是将军之女,总跟在他身后喋喋不休地叫“兄长”。他那个时候也是个少年郎,教她骑马射箭,牵来小良驹陪她玩,她也有天赋,什么都学得飞快。
五年前他回京中家里探亲,只待了五日,年初四没过完就急匆匆地准备远赴西北。这四日,他除了在家中陪伴父母,也去了一趟镇远大将军府看望老将军与将军夫人。她那时年十三,豆蔻年华的姑娘,已经亭亭玉立,四肢纤细修长。
镇远大将军府没那么多规矩,家中女眷也可见客,她被顾岳老将军叫出来:“闺女,家中有客人来了!”
少女蹦蹦跳跳地从内殿走出来,声音清脆地询问:“谁呀?”
沈钧那时有些恍惚,听到顾岳朗声笑着介绍:“这是以前在军中陪你玩的沈钧哥哥,阿归还记得否?”
她规规矩矩地行礼,俨然已是一副京城贵女的模样。
随后和煦地笑了起来:“那个时候年纪小,好多记忆都没了。……沈钧哥哥?我还记得一点的呀,是总是把小马驹偷偷牵出来教我骑的那个大哥哥吗?”
沈钧听她描述着,眼中藏不住的欢喜雀跃。
哪怕他那时已是弱冠之年。
他再未见过像她一样的姑娘,如春风过境,扫过居延泽的芦苇,在粼粼水面上漾起涟漪。
也不知她如今过得如何。
大约是觉得自己玩笑开得太过,周宁看了看沈钧,吞吐开口:“其实你长得也不赖,挺有男子气概的,比那些只会读书的穷酸书生不好多了?”
沈钧回过神来,一拍他的后脑勺,笑骂:“得了吧你。”
周宁做龇牙咧嘴状:“诶诶,疼啊!”
“疼才好,让你长记性呢,嘴上没个把门的。”沈钧笑。
“不过——”
周宁顿了顿,道:“我们这五年,除了巡视边境,就是养精蓄锐,也没有用到我们的地方。真不知这日子还要多久。”
沈钧默然。
安静片刻,他答:“先帝设骁骑营,自有用得上我们的地方。如今,朝局不稳,新旧二派分庭抗礼,颁布的许多新令在各州县都推行不下去,这样以来,迟早会发生动乱。虽说天下已定,但百姓生息,不是那么好养起来的。若真有□□的那一天,我们就是圣上手中的那把刀,要做好随时征战的准备。”
家国面前无儿女情长。周宁在军中多年,自然了然于心,随后点头:“知道。”
“今日还要去郄地巡视。”沈钧背过手道,“该你我二人轮班带兵了,快些准备着吧。”
“好。”周宁应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