伍拾壹
是为何会出现在此?
沈钧抿唇,只觉万事还需细细商议。
于是抱拳行礼,平声开口:“见过王爷、王妃。”
谢湛在顾须归身旁,微一点头。
“此处不宜久留,我们回军营说话。”沈钧说着,便挥了挥手,叫周宁牵了一匹马过来。
又转头望向顾须归:“能骑马么?”
顾须归总觉得这人的眼神莫名熟悉,好似故人,但她向来记吃不记人,想了半天也死活没想起来是个谁,于是木讷点头:“能骑的。”
沈钧深深地看了她一眼,随后丢下一句:“跟紧我们。”
“好。”
顾须归也不含糊,倾身上马。谢湛与她同乘,胸膛贴着她的脊背。他的手臂环住她,伸手要去牵马上的缰绳,被顾须归拦了下来:“你受了伤,我来吧。”
谢湛苍白一笑:“骑马的力气还是有的。”
“?”
顾须归分不清他是真的行还是在逞强,总觉得更偏向后者一点。但谢湛这一路对她还算是坦诚,说走不动是真走不动,说身上疼也是真身上疼。
她还真辨不清此时他行不行,随后犹豫着把缰绳交到他手上:“那……你来?”
“嗯,我来。”谢湛倾身,下巴倚在她肩头。
随后单手牵马,稳步跟上骁骑军。
沈钧在前带路,时不时扭头看看身后。倒是周宁在侧,时时报备:“将军,跟上了。”
“……”
沈钧沉默。
他便不再回头,只走自己的路。
一路行至骁骑军时,天已大亮。谢湛下马,朝顾须归伸出手来,将她接下。两名士卒此时走过来,行了个便礼,就将马牵去了马厩。直到双脚踩在骁骑营的地上,顾须归才找回了一些死里逃生的实感——他们真的做到了。
周宁拴好马,在此时走了过来,朝他们行礼:“王爷、王妃。”
谢湛与顾须归也回礼。
周宁侧身,让出一条道来:“请。”
二人随之进入营帐内。
顾须归发觉,骁骑营不愧是骁骑营,连冷兵器都是一等一的好。沈钧唤来几人把守营帐,随后抬了抬手,平声道:“请坐。”
“沈将军。”谢湛抬了抬眼皮,唤。
沈钧眉心一皱:“怎么?”
“我有一物给你。”
“你给便是。”
谢湛抿唇,淡声道:“您,得跪下。”
沈钧一时震慑。
能让他跪下接物的,不多。
只有当朝的那一位!
沈钧忙屈膝跪下,甲胄随之发出清脆响声。
“骁骑营统领沈钧听令。”
谢湛虽面色苍白,然说出的话,句句铿锵。
——“兹有反贼庆安王谢氏,意欲策划谋反,狼子野心,其心可诛。闻其动向,在陇、凉二州,特调骁骑营剿灭叛军,夺回西北兵符,护九州江山稳固,以清君侧,肃正朝纲!”
沈钧憾然。
手心一沉,是谢湛将兵符交付于他手上。
“圣谕已达,沈统领请起。”谢湛躬身,扶了扶沈钧的手臂。
沈钧就势站直身体,沉重开口:“六王爷。”
“我们此行,就这一个目的。”谢湛微微一笑,“如今,使命已尽。陇、凉二州危在旦夕,陇军也已被庆安王调走。这二州,是军事要地,若被叛贼占领,那大周就会三面受敌,围困而亡。这天下,要靠沈统领之力相救。”
沈钧默然片刻:“圣上有令,我自当冲锋在前。可……”
他顿了顿,望向谢湛:“可,庆安王是王爷与圣上的手足兄弟。”
“天下面前无手足。”谢湛垂眸,缓声开口,“他有当皇帝的野心,却没有当皇帝的秉性。这天下,姓不姓谢不重要,重要的是,谁能争得民心。”
“……”
沈钧知道,他说的话,字字在理。
他虽然是帝王手中的一把刀,却也知道自己这把刀,不能为心思不纯不正之人所用。当年他选择跟了谢泱,也是因为,他是一个以民为先、胆大心细的好帝王。纵然年轻,纵然在朝中根基不稳,但他坚信,这年轻帝王终有大放异彩之时。
沈钧从未想过争抢什么从龙之功,他只想辅佐真正位配其德的人,助他众望所归,助这江山永固,四海安宁。
沉吟片刻,沈钧忽地抬头,走到舆图前,缓声开口:“以我骁骑军的行进速度,从这里前往陇州,两日足矣。”
“但不能直直前往陇州。”谢湛立在舆图前,冷静道,“骁骑营精锐万千,若能奇袭,出奇制胜,方能给敌人重创。”
“这我明白。”沈钧抬眸,“你是说……从凉州走?”
谢湛点头:“正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