肆
吃得没滋没味,随便对付了几口就放下了筷子。谢湛见状,道:“为何不用了?”
顾须归打扮得人模人样,坐在那里十分文静,但是进食得非常艰难:“……没味。”
“味之素,饮之淡,文以载道,可以寄意。”谢湛将笋片夹进她的碗里,“饮食清淡些,对脾胃好。我身体抱恙,淡口素食已坚持五载了。若你用不惯,我叫厨房再添些旁的菜。”
顾须归忙道:“不用啦,我不挑。”
她就着谢湛的筷子搛起那片白水煮过的青笋,笑眯眯地放进嘴里,看上去吃得津津有味。谢湛又盯着她喝完了大半碗白粥,才从袖口取出巾帕,仔细地替她拭了拭嘴角。
顾须归被他突然伸过来的手吓了一跳,瞪着一双美目看他:“做什么?”
谢湛收回帕子,摇头:“刚有粒米粘在上面,已经替你揩掉了。”
“哦,这样。”
顾须归摸了摸嘴角,不知谢湛方才是否在变相地嫌弃自己的吃相不好看。
看来以后还是得无缝切换回斯文模式,至少不能给谢湛丢脸。
他们现在可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可是谢湛方才的动作会不会有些太过亲密?
顾须归蹙着两道秀眉,托着腮沉思了好一会,直到成衡在门外道:“王爷,马车已备好了。”
因着今儿起了个大早,顾须归困得要命,昏昏沉沉地在车里阖了眼。她意识不太清醒,闭眼前看到谢湛捧着一本书在看,仿佛听到自己迷迷糊糊地问了句:“你不困吗?”
谢湛没理她,她就转过头靠着窗睡过去了。再次醒来时是落轿,成衡已备好了下舆的杌凳,轻轻地叩了叩门。
顾须归猛然惊醒——他们这是到了。她想转头同谢湛说话,方一转头便感觉到右肩传来的酸胀感。谢湛收了书卷,见旁边的人迟迟没动静,侧头问道:“怎么了?”
“……”
顾须归整个人非常窘迫。
虽然听起来挺荒谬,但她好像是在一路昏睡的途中落枕了。
她这人睡觉不老实,睡姿千奇百怪,有时候睡不好,落枕是常事。今早起来的时候,顾须归就感觉自己的肩颈十分不舒服。她以为纯属是昨晚没怎么睡好,没想到是落枕的前兆。
顾须归整个人以一种非常扭曲的姿势看向谢湛。
她十分屈辱地小声道:“我好像落枕了。”
谢湛:?
舆轿外,成衡毕恭毕敬地通报了数次,里边的人都没动静。他梗起脖子喊了两声“王爷”,然谢湛和顾须归仿佛凭空消失了一般。
玄德门这个点正赶上下朝,陆续有官员出没,再耽搁谢湛怕是要错过觐见的时辰。
叫了王爷半天没动静,怕不是旧疾犯了,晕在里边了?
不应该啊,车上不还有个王妃吗?怎么王妃也没声?
火上眉梢的成衡犹豫再三,管不了什么三七二十一了,一把掀开了舆轿的帘子。
入眼之景,王爷正在掰王妃的脑袋。动作粗暴中带着小心翼翼,画面离谱中透着一丝合理。
成衡立马跪下了:“卑职有罪!方才在外头叫了王爷数声,见王爷未应,卑职怕王爷出事,故而擅闯!求王爷王妃恕罪!”
谢湛正在帮顾须归专心致志地扭脖子,头也不抬地道:“……嗯嗯,去领罚。”
成衡中气十足地应了声“是”,正欲起身离开,又想起什么似的,利落地跪下了:“容卑职多言,王爷王妃这是在作甚?此时正值下朝,若王爷在此处停留过久,怕是会误了面见圣上的时辰。”
谢湛闻言,停了手,和顾须归(落枕所以整个人拧成麻花版)面面相觑。
顾须归的表情看上去快哭了:“怎么办?”
谢湛叹气:“人到了,总比误了时辰大不敬好。……罢了,若圣上怪罪,我向他说明便是。”
谢湛言之所处尽是理,顾须归哭丧着脸下车了。
因着落枕,脑袋不能摆正,她走路只得拧着身子,以一种十分诡异的走姿阴暗地前行。成衡一身正气地跟在主子后边,偷偷笑了好几回。顾须归恨不能有条面纱将自己遮起来——这可是谢湛第一回正式带她进宫面见皇亲国戚,自己临场落枕,仪容仪表扣大分,小翠和淡烟、疏柳她们一早上白干了。
顾须归越想越悲催,然谢湛倒是走路生风,领着她暴走小半个时辰,十分巧妙地避开了下朝的人流。
他在前方大步流星,顾须归在后方默默腹诽:果然是好全了,半分都不像卧床不起快入土的。
他不会是一直在装病,然后这些年韬光养晦企图谋权篡位吧?
顾须归被自己的反动想法吓到了。
虽然朝中也必然会有人如此揣测,这些年诸如此类的风言风语亦不少。但谢湛现在好歹算是她的枕边人,若真是这样的话那对她来说可是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