柒
酱肉夹馕、醋腌白菘等。这些菜在寒苦的边关既易保存又便于携带,可以说集中体现了人类的智慧。
顾须归有时也跟着父母底下的将士们胡乱搭配,虽经常做得难以下咽,但仍然含泪把自己做得稀烂的食材全部吃完。在军营,一粒米一颗盐都是宝贵的,容不得有人浪费。
因此,当她发现茴香饼的新吃法时,觉得自己真是瞎猫碰上死耗子——碰巧了。只可惜当时只剩一点点酒酿,她后来再怎么想吃都没有什么机会。
回京之后,顾须归恋恋不忘这一口,后在自己琢磨时又放了红豆沙和桂花糖进去。红豆沙的绵密、桂花糖的馥郁、酒酿的醇厚与松软清甜的茴香饼配在一起,不能说惊为天人,但在顾须归这里绝对算是佳肴界的一大仙品。
顾须归重拾信心重振旗鼓,觉得自己确有当膳食家的天赋。
但是这些过程她是不会和谢游讲的,主要是也没必要和看上去脑子简单的谢游细述边关将士在恶劣环境中不得已的智慧,于是千言万语汇成一句:“你有空试试。”
谢游应下来。
说话的功夫,舆车已至永乐宫外。
顾须归不知为何,吃了两块谢游的芝麻糕,就似乎忽然和此人拉近了距离。大抵是谢游本人也不怎么讲规矩的缘故,她和谢游交流起来十分轻松,相处模式更像是两个饭搭子在互相给对方种草避雷。
惠宁郡主约的地方在长歌亭,说是边上的木槿开了,很是漂亮,故选此地小聚,雅致风趣。向来习惯带人入局的谢游生怕顾须归不熟悉饭局上有哪些人,还同她细致地一一介绍起来。
太后是向来不会参与晚辈的娱乐活动的,此时应在主殿内歇息。前来赴宴的应有四王爷谢济及王妃应氏两口子、宣侯世子萧鹤,再便是攒局的惠宁郡主蒋相宜。
这是前来赴宴主要的几个有头有脸的人,可能每家还会带来一两个相交好的王公贵族,只是关系不如这几个如此亲近。
谢游打着哈哈:“家宴,家宴。六弟妹你随意一点就是。”
顾须归道:“这种场合哪能随意呢!”
言罢又看向谢湛,只是此人神色漠然,看不出什么情绪。
顾须归伸手,揉了揉尚在酸痛的脖子,未再多言。
长歌亭位于永安宫的一处别苑,清幽雅致,入眼便是小桥流水。仲夏时节的花开得正盛,绿丛中姹紫嫣红,争奇斗艳,倒给这份清幽添了些蓬勃的生机。
远远便见不大的亭内设一圆桌,近乎坐满了人。似是瞧见他们过来,两名侍女忙不迭地出来相迎。谢游挥挥手,大摇大摆地带着谢湛与顾须归二人进去。
“五弟又姗姗来迟,如今罚你酒都没意思。”
开口的是四王爷谢济。
顾须归打量此人,只见他生得周正,剑眉星目,声音爽朗,碧色华裾衬得人风神疏朗。身旁那位柔眉善目的女子应是谢济的妻子应氏,应如月。
谢游答道:“这姗姗来迟不是有原因的嘛!瞅我把谁给你拐来了。”
言罢便将谢湛往身前推。
谢济笑道:“本王又不瞎,早看见了。”
他敛了敛笑意,正色道:“好久未见六弟了。”
谢湛颔首叫人:“四哥。”
“不是听闻那江南圣手把病治得差不多了吗?怎得面上还有些病气。”应如月道。
谢湛应道:“许是舟车劳顿,昨日才赶回京城,有些乏了。”
一旁的萧鹤对着谢游嗔笑道:“你这人真是——也不让宸璋喘口气,就自作主张地把人拐来了,娇妻心疼了可如何是好?”
宸璋是谢湛的字,亲近的人都如此叫。
顾须归先前在谢湛未回府时见过萧鹤,当时萧鹤提着两坛上好的桃花醉前来贺喜。但谢湛不在,他也没多在府上停留,讲了些有的没的就告辞了。
此次私宴萧鹤也在,看样子确和谢湛关系亲密。
顾须归正琢磨着谢湛的字,便见主桌上的一位女子袅袅婷婷地上前。该女子正是自嵇北远道而来的惠宁郡主蒋相宜,五官生得大气,柳眉凤眼,面部留白好似一张干净的宣纸,透着淡淡的胭粉。
蒋相宜直直地望向谢湛,似是千言万语难道明。
但她张口便直指谢湛娶亲的事:“还未恭贺六王爷新婚之禧。”
饶是迟钝如顾须归,也感到气氛发生了一些微妙的变化。
因为两大滑头——谢游、萧鹤,皆闭麦了。
顾须归挠头,仔细品着蒋相宜这句不咸不淡的话。新婚?按道理来说应该也不算新。她和谢湛说起来,成婚应两月有余了,只是谢湛人不在,该有的礼数尚未行全。
但是现在这个情形显然十分不对劲。谢湛和蒋相宜的见面,看上去像前任重逢。顾须归并未从蒋相宜的话里品出点伤心欲绝的意味,就更不得而知谢湛心中所想了——从短短半日的相处中顾须归就知道,他是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