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放心,没人。”岁安道,“二伯同二伯母这样疼四兄,竟舍不得让四兄吃饱了再受罚。”
她指的自然是门口倒在地上睡得贼香的那俩侍卫。薛长意明白,摆了手叹气道:“左右不过是怕我刚摔了腿,要真跪了三天,还不得做一辈子的瘸子。他们倒巴不得我多吃些苦头,想让我就此学好了才对。”
“那你为何今日要跑出去纵马?大伯母可是许久前就特意叮嘱过了,全家都重视二姐姐与太子殿下的婚事,偏偏你还要在这重要的日子出去玩耍。”
“她嫁她的郎君,与我又有何干系?”薛长意听了不悦,大大哽了一口海棠糕下肚,“她还真想管到我头上去不成。”说罢,拿了那只沾了糕点碎渣的大手,忽地就朝薛岁安头上抹了一把,“还是六妹妹懂事,这糕真好吃,我之前从未吃过,是你从前在江宁学的口味吧?”
薛长意还是那不太着调的模样,如他所说,他向来也都是我行我素,管今天府里哪个兄弟娶妻,或是哪个姊妹嫁人。都不妨碍他出去招猫逗狗当纨绔。
岁安不满他那沾满糕点的手上自己的头,一把就拂了他的手下去,“那为何今天丞相大人会送你回来呢?他不是……”又意识到有些多言,赶紧转了话锋,“我曾在宴上听别家的姐妹提起过,贺大人似乎不是……那般心热。”
心热到会把你这个纨绔送回家。
然后薛岁安就见她四兄一脸愤恨,指了腿就冲她道,“你知道我这腿怎么摔的吗?四兄我骑术可是盛京城一顶一的好,怎么就会从小黑身上摔下来?可不就是那位丞相大人乘了马车,他的马不听话偏撞我身上,叫我不仅摔了马,还背了个纵马坠马的名头!”
“可不就是那位丞相大人碰瓷了,还叫我颜面尽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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纵使薛长意多么痛心贺澈碰了他的瓷,可毕竟是贺澈当众送了他回府,薛府终究还是要答谢丞相大人的恩情。第二日二夫人苏氏便唤了薛岁安去揽翠院,让她同自己一道去国公府答谢。
采鸢一早替她梳妆时又唠了一嘴,说是天刚亮,薛家大爷便急急忙忙地带着二爷去敲东宫的门了,生怕因昨日惹了萧宣不高兴,有损了大爷的仕途。
薛岁安顺耳听了下去,想必今晨大房那几院子的人也不得安宁,必又得哄了薛婉清,而大夫人的心情也不会顺畅到哪去。
索性叫了时宁同她一起,随着薛二夫人一道去国公府。
薛二夫人却也知道她昨夜偷偷去给薛长意送吃食了,刚上车离府不多久,便拉着她问:“六娘何苦去给那小兔崽子送吃的,索性让他饿上几天,长了记性下次才不这么冒失了。”
薛岁安笑道,“竟是祠堂门口那俩睡着的守卫,半梦半醒间瞧见我进了祠堂了。二伯母明明就舍不得四兄受苦,还偏说这些话,倒显得是六娘送错了。”
薛二夫人愈发诧异岁安近来的口齿,半晌才叹气,“哪个做父母的不疼孩子。只怨他每日没个正形,天天只知道到处在外面惹是生非的。现下还搅了二娘的议亲宴,叫我这个叔母都不知该如何面对二娘了。”
唯时宁懵懂,听阿姐同伯母言语,才知道昨日半夜岁安偷偷出门去给薛长意送吃食去了。恼岁安不曾同他讲一句,正眼神幽幽地盯着她。
可却不料车里几人正是说话的时间,便突地就听见外面马儿一惊,接着便带着马车飞速跑了起来。受惊的马奔跑毫无章法,只知道尽管向前冲了便是。薛岁安几人本在车里好生坐着,皆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了一跳!
薛岁安的心突然间飞速跳了起来,只觉得扑通扑通快要跳出心口极具不安。这种感觉她经历过太多次,也实在是太熟悉了……正是她从前带着祖父的图纸四处逃亡、却被人劫了马车的感觉!
她猛地撩起了晃动的车窗帘子,外面景色稀疏荒凉,放眼可见崇山树影,马车轱辘的车轮扭曲地压过地面,卷起一阵飞尘,哪里还是什么盛京城!
只不知从何时起,车夫就变了道,将他们给带出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