献给卡珊德拉的故事

哥谭让我想起十九世纪的伦敦，高度工业化但文明停滞不前，街头遍是冷漠的面孔，随时可能淋下来一场细雨。

福音随着第一次工业革命的成果传播，在我的每一段人生里我都听过很多因信仰而得救的故事，但它们从未发生在我身上，哪怕是有几分贴近的经历也没有。

我最早的记忆伴随着茶叶的清香和海浪的颠簸，利爪不被允许保留记忆，事实上在经年累月的杀戮和冷冻后也不会剩下多少。我记得乘坐货轮随同马戏团去伦敦表演，但一无所知其中是否有亲眷。那是个来自新大陆因驯兽表演而闻名的马戏团，似乎也是我的表演的一部分，与狮子同眠、被蟒蛇缠身，“美女与野兽”是噱头和宣传招牌。

你会惊讶于多少外表狰狞的猛兽其实性情温和，很多时候我回想起这第一段人生，我会思考到底谁才是真正的野兽。

被带走和改造成利爪后，我只有断续的画面记忆，但死在我手下的人的呼喊和嚎叫构成一场场宏大的歌剧，我本就不安宁的睡眠的背景音。但自由意志被人类过分高估了，如果不是那次伤势过重的经历，我永远不会想到逃离法庭。

我在半昏迷中听到法庭决定不再救治我，待我死后直接将我复活再启用，我知道我不要以怪物的模样活着，也知道刺客联盟与猫头鹰法庭正在进行一场武器交易，

我的第三段人生始于塔利亚掀开盖在枪械上的防水布，找到我的藏身之处。

“看来我们有一个搭顺风车的。”她把我指给另一个上前的女人看。

“杀了我吧，我没有任何地方可以去。”我喃喃道，已经不抱任何希望还能逃出去。至少我的死亡不再与法庭扯上关系，这是种安慰。

她却端详了我很久，“把那个有我一半基因的孩子搁置在一旁，反而去收养一个潜逃的‘利爪’，你说父亲会怎么想呢，西瓦？”

“首领绝对不会高兴，塔利亚。”

“那么我的目的也达到了。”她注视着我，“你叫什么名字，女孩？”

“伦涅，女士。”我止不住肢体的打颤，既是因为恐惧，也是因为黏在身上的血被寒风吹拂。

她的目光上下，倏忽露出一丝笑来，“很贴切的名字。既然你要跟我走，那么以后你的名字便缀以奥·古。”

“我不是什么奥·古，我是您的孩子，只是您的。”我急急打断道，是有被收留的感激成分在的，但我也不想让她轻易就忘记我，在这样一个组织里被领导者遗忘便意味着你和他人没什么两样，默默无闻是随时可抛弃的同义词，明白过来自己曾经的生活后我再也不要走上旧路，“今后我会用滨塔利这个姓氏行事，希望您允许。”

我在地上单膝跪地了很久，她的呼吸声平稳，我无从分辨她的态度，戳中了，而不是被强塞过来一个孩子

“你很好。”她的声音更近了，但我直到被她抬起下巴才敢看向她，“我的女儿。”

骄傲感和如释重负同时挤入我的胸腔。我暂且不去想自己是否占据了另一个渴望母亲的孩子的位置。同情心需要努力，而那时我还年轻，且生存紧要。

强撑的神经在松懈下来后彻底崩断，我甚至不知道自己昏了过去，只感觉到打在脸上的雨水的冰凉逐渐远去。

塔利亚把我带到刺客联盟，总是陪伴在她身边的西瓦夫人也有一个女儿，也刚来这里不久。卡珊德拉·该隐。母狮总是把幼崽放在一起养大，自然而然地，我和卡珊德拉配对成为了玩伴。

她被养育的方式不涉及表达，但没关系，我可以来说大部分话。我也喜欢有一个聆听者，我需要用很多谈话来填满过去积攒起的所有孤独空洞。

联盟里的医生为我去除了牙齿里的植入物。不再维持那副活死人面貌的两个月后，我长出了第一颗智齿。

肌体还在成长代表一切正常。

卡珊德拉为我感到高兴，她帮我按压缓解那片肿痛难耐的牙龈，也一本正经地打手语。

[澄黄色的眼睛不适合你。]

我从喉咙里发出不满的呼噜声。她是肢体语言的解读大师，但还是由着我在她的指肚留下齿痕。

在刺客联盟的生活和在猫头鹰法庭里的也没有很不同。我杀过人，局限在法庭认定的叛徒上；我还在杀人，但是为了保全我在意的人，和除掉我心目中不配得到第二次机会的人，窃贼，□□犯，恐怖分子。

我很久之后才体会到夺走一条生命的分量。

我直接受训于全世界一流的武术和暗杀大师，塔利亚将慈爱的母亲和严酷的导师两职平衡得很好。然而我没过多久便知道了那位继兄的存在，达米恩·奥·古，他在联盟里的存在感并不淡薄，但每每提起都仿佛是禁忌——在塔利亚的影响下。

但我渐渐理解到她，达米恩是她在没有选择权的情况下得到的孩子，她对他的感情复杂，干脆便随着他长大逐渐淡化与他的联系。她带着些报复心理把原本对他的爱倾注在我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