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三章 格物致知
七月中旬,时令已是初秋,天高云淡。白天依旧炎热,但清晨和晚上已经感觉到些微的凉意。 王后南芷的预产期在八月中旬,进入七月后胎动日渐明显,整个王宫都紧张起来,几个产婆时刻紧随王芷,寸步不离左右。熊槐依旧每日去南芷的寝殿看望她,偶尔也会将脸贴在她凸起的肚子上,感受一下被人踢脸的感觉。 田夕与熊槐聚少离多,她又回到了墨家总院,跟随师父风无尘学习医术,偶尔也会回宫与熊槐温存三两天。田忌对于女儿的这种行为那是老大的不满。说起来自己女儿跟随大王的时间也不短了,怎么就没个动静呢?眼瞅着王后即将临盆,田忌也是越来越心焦,每次见到田夕总不忘一顿数落。田夕却只充闻不闻,气得田忌吹胡子瞪眼。 芈月依然是无欲无求的样子,每日里安静得很,没有存在感。不过熊槐可不会忽略她,他不顾同姓不能通婚的礼制,将其从秦王嬴驷手中截胡,可不是为了让她在宫中守孤独终老的。不过现在的芈月还很青涩,熊槐对她也就更加温柔一些。 因为熊槐给了郑氏一个跻身楚国上层的机会,郑袖感激之下对熊槐那是有求必应。再加之熊槐理论经验十分丰富,一番实践下来,倒是有点乐不思蜀了。然而不经意间,熊槐也给了外界一个错觉:大王十分宠爱郑袖,甚至超过了对田夕的宠爱。于是很多善于钻营的人开始巴结起郑氏来。好在郑氏家主郑康为人还算精明,时刻不忘熊槐的敲打,非常低调。 熊槐对于郑康的表现还算满意,虽然是国戚,但是如果有能力,能办事,熊槐也不介意给他机会。 虽然忙于国事,熊槐也不忘享受。他命人在宫中后花园建造了一个椭圆形的超大泳池,天气炎热的日子里就泡在水里,一边享受着郑袖的投喂,一边处理国事。 午后,从泳池里爬出来的熊槐躺在特制的躺椅上,头顶是一颗茂盛的巨大榕树,阳光点点洒落地面,抬头看去,是光阴的故事。 郡县制的推进虽然受阻,熊槐倒也没有太过忧心,他相信昭阳有能力解决邓君,从而起到惩一儆百的作用。 远处,两个人影正快步走来。 熊槐闭着眼睛,嘴里哼着不知名的曲调。 “大王,墨家工匠做出来了!”年轻的侍者身旁,一名中年的墨家工匠怀抱着一方木盘。 “哦?”熊槐猛地坐了起来,有些激动:“快让寡人看看!” 墨家工匠躬身将木盘轻轻放在熊槐身边的长方竹案上,映入眼帘的赫然是一块雕版。 “不错!不错!很好!”应该仔细盯着这块梨花木的雕版,不住地赞叹。盘上一个个阳文整齐排列,赏心悦目。 “大王可是要试一试?”墨家工匠问道。 “快!快!” 墨家工匠从怀中掏出一个小陶罐,一把刷子,陶罐打开,一股墨香弥漫开来,令人陶醉。他用刷子蘸了墨汁,在雕版的阳文上刷上一层墨汁,接着接过侍者递过来的纸,覆在雕版上,然后用一把干净的刷子在纸上扫了几下,最后将纸从雕版上分离。 三人都安静地看着这张洒上了点点阳光的纸,呼吸有些急促。 “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哈哈,尔等以为如何?”熊槐念出了纸上的诗,问侍者与工匠。 “回大王,此印刷之法省可却抄写之繁琐,而纸又轻便,若纸与此法传播开来,先贤理念可迅速传播,许多孤本著作亦可流传后世。”墨家工匠回道。 熊槐闻言不由得多看了他一眼,“你倒是有些见识,这都是你墨家的功劳。” “墨家不敢贪功,纸与印刷之法都来自于大王,我墨家只是根据大王的想法制造出来而已。” “你虽是墨家,但墨家亦三分:墨辩、墨侠、墨工,你当属墨工。你以为墨工比之其余两派如何?”看到墨家工匠为难纠结的神情,熊愧宽慰道:“你不必担心,风无尘虽为墨家钜子,又是墨侠一派,但以他的胸怀是不会为难你的,更何况今日只有三人在场。” 墨家工匠皱着眉头思索了一阵,方才下定决心般说道:“回大王,墨家三派不相上下,我等不愿赴秦,便留在墨家总院,只是我等势微,便尊钜子命。” 熊槐点点头,“告诉我你的名字。” “墨者黑岩。” “名字比较特别,以黑为氏?” “回大王,是的。” “不说墨家,你以为机关巧工之术比之儒、道、法如何?” 黑岩摇摇头。 “机关工巧之术源自何人?” “子墨子。” “你说墨工不如儒道法之流,岂不是说墨子不如孔子、老子、管子?” 黑岩大惊失色,“臣失言!” 熊槐拍拍黑岩的肩头,笑道:“你等不自贵,寡人却以为尔等墨工比之儒生、隐士、法家、策士要重要得多!” “大王,这…”黑岩脸色苍白,大王这句话让他战栗不已,这是捧杀啊! “在寡人看来,你们发明能造福于民的巧工远比那些人逞口舌之利的所谓‘士’要高尚得多。这也是寡人看重你们的原因,在寡人心中,人是最重要的。寡人最佩服墨子的地方在于,他是诸子中唯一从实践中探究这个世界真理的人,他是务实的人,而不是如老子、孔子他们般务虚。何为力?墨子云:力,刑之所以奋也。何为动与止?墨子云:止,以久也,无久之不止,当牛非马也。这些都是墨子对于这个世界真理的探究。寡人希望尔等墨工可以追随墨子的脚步,沿着这条路一直走下去。” “大王!”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