忐 忑
会是自取其辱。可是,她还是来了。
在荆旭直面前,她早就铅华洗尽,一览无余。她有勇气来找他,只是因为本能的信任。
幸而,荆旭直从未让她失望。这位右都使大人,虽然也表现出了不快,却依然像及时雨般守候在她身旁。
如今,听荆旭直这样问起,知道他准备开始探究她忽然之间远离他的原因。她瞬间心虚。
她的刻意躲避,终究突兀。相对于他现实中的行事坦荡,处事妥帖,她的行为,更是一种莫虚有的欲加之罪。
她目光一阵飘乎闪烁,咬了咬牙,犹疑着说道:“大人……那条手链……太金贵,我,出来查探情况,舍不得戴……”
荆旭直眸光一墨,犀利看向於雪尘,声音带着一种蛊惑的意味:“六出,再想想,到底为何不戴手链?”
:“我……”於雪尘被他眸眼别有深意地一盯,又似被声音蛊惑,有些话脱口而出:“我不能拿大人这么贵重的东西……大人,身份尊贵,六出,身份低微……我们身份有别……那个……太危险……”
她声音越说越低,最后“危险”两字,显得思路都混乱了。
荆旭直却似已了然,眼底闪过不悦之色,眸色愈发锐利:“危险?!这些话,是谁和你说的?”
:“是苏妈妈、义父和师傅……”
荆旭直一听,原来,不仅是容道与秦光明有这个意思,还要加上一个苏妈妈。
他在遂江府与於雪尘聊天之时,已经知晓。在狭里巷,她身边有个苏妈妈,一直贴身照顾着她,关系亲如母女。
如今,这三个最为亲近的长辈,竟然一起向她施压。难怪女孩退缩至此。这段时间承受的压力,显然如泰山压顶。
刚刚“危险”两字,尤其令他心头不悦。这三个人,为了不让女孩靠近他,竟然连这种词都用了出来。
他自问对於雪尘除了爱慕、爱护之心,并无不善企图。这些人,怎地还如此恫吓女孩。
一念至此,立刻对女孩说道:“我又不是吃人老虎,有什么危险的?”
:“大人,是皇城中人,是官宦子弟。从古至今,多为薄情之人……说的话,不能当真……”
荆旭直愈听愈不对劲:“所谓薄情之人,又是哪个和你说的?”
:“是苏妈妈。她认识一个女孩,委身于官宦子弟,却被那人始乱终弃,受尽磨难,走投无路。后来,香消玉殒……”
荆旭直无奈说道:“六出,你不觉得,这听着像是说书里面的故事么?何况,一件单例,又怎能一概而论?”
:“故事?”於雪尘神色颇为茫然。
荆旭直不由叹气。他确实出身于威名赫赫的将军府,父亲是天策将军,母亲是定国公主。
只是,他的父母,虽然一个位极人臣,一个尊享圣恩,对于身份、地位,却都看得非常通透。
他的父亲,凭军功起家,一步步创立起将军府的赫赫威名。他的母亲定国公主,生性随和洒脱,原本生长于海边渔村,待人极为宽厚。
这两位,自小对三个孩子的教育,注重厚德谦义,并不强调身份、家世之说。
与於雪尘交往,他从未将自己的身份、家世放在心上。如若,他真的这样看重这些身外之物,开始就不会与女孩靠得这么近。
如今,狭里巷及府衙的那三位,拿这个说事,逼得女孩与他势不两立,使她置身绝境,让他颇不以为然。
心下已经明了,他收回审视目光,也收起控惑心脉之术。眸光湛湛看向於雪尘,又有些微微心疼。
这个女孩,处境毕竟与他不同。他觉得不顾一屑的事,对她而言,可能重若千斤。尤其是,周围对她最重要、最亲近的人,都在向她灌输同一个思想,她自然左右为难。
看来,他得找个时机,与秦光明和容道谈一谈,替女孩消解一下这份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