销 烟
第二天一早,荆旭直拿到洋人阿立与张师爷所画的船只之图。看了一眼,即放在一旁。
他们显然还是畏忌背后之人,尽量作了隐瞒。所画之船,与画舫并不相像。
荆旭直嘴唇轻抿,眸色一墨。既然,这位张师爷如此不识抬举,自然也不用客气。立刻写下案件陈词,罗列各项证据,在证言证词中,点明“狡辞”两字。两人违抗圣令,夹私销运芙蓉膏,证据确凿,已是重罪。如今,加上态度消极,十年牢狱难免。
槐序帮副帮主杨绪心性恶毒,手段卑劣,喂食於雪尘芙蓉膏,他更不会饶了他。陈词严厉,详述其违抗圣令,通谋夹私,毒害公办人员之行径。此人死罪难逃。
弘文帝收到他的上禀文书,立刻御批同意,指示将芙蓉膏就地销毁。
荆旭直行事雷厉风行,上午收到谕令,下午就将六十箱芙蓉膏运到荒地,燃火销毁。
一时间,浓烟滚滚,火光冲天。灼灼热浪之中,年轻的御察直使司右都使神色肃然,一张俊脸被熊熊火光映衬得时明时暗。此案,并未了结,回和京之后,缉查必将继续。一场滔天风浪,已是无可避免。
於雪尘与朱鸿雁办了这一案,回到和京,很是风光了一阵。
身为公门之人,朱鸿雁尤为得意。荆旭直在给府衙的行文之中,对他赞许有加,说他踏实勤恳,办事妥帖。来自御察直使司的评语,份量非同小可。府衙上下,顿时对他另眼相看。
容捕头知道这个徒弟的秉性,对此案的关键贡献,应该不会太大。因此,对荆旭直在行文的表述,甚为感激。
他知道,荆旭直如此说法,必是考虑到朱鸿雁今后发展,作了言辞美化。
这位右都使大人,如今看来,确实颇为靠谱。外表看着清冷淡泊,实则冷面热心。而且,聪敏睿智,眼光独到。
容捕头已经知道,绚花楼一案,荆旭直竟然给了於雪尘一百两功劳费。这样大方的出手,非比寻常。这说明,荆旭直绝对已经清楚,於雪尘的价值,远胜常人。
想到这里,容捕头也不知是喜是悲。
此次遂江府一案,一击即中,查出大量芙蓉膏,受到帝上嘉许。他已获悉,於雪尘曾以侍从身份,进入尹府查案,寻获关键线索。如此一来,这位右都使大人必然愈发对她刮目相看。
对于这个小徒弟,容捕头向来知晓她能力出众。也因此,格外忧心,总怕她锋芒太过,引来不必要的麻烦。
当日,她一时兴起,在当铺去摸荆旭直的香囊,已是不妥。如今,两次被荆旭直带在身边办案,且件件立功。这种风头,实在令他愈发担忧。
出身狭里巷之人,原本就该平平谈谈渡过一生。然而,这个女孩身上,总有种令人难以忽视的光耀之处。
他与秦光明有同样的感觉,於雪尘,并不属于狭里巷。总有一天,她会振翅高飞,走向更广阔天地。
可是,她又毕竟出身狭里巷,还是女儿身,在走出那一步之前,不知还要经历何种波折。
如今,是已经到了这一刻了么?容捕头总是有些焦虑难安。一清早,他又收到御察直使司通传,让於雪尘去御察直使司一趟。
而且,明确要求只她一人前去,不用府衙派人陪同。显然,女孩受到的信赖,已经非同一般。
於雪尘高高兴兴地走入御察直使司大门。
回到和京之后,她一头扎入狭里巷,忙着汇善堂之事,半月未见荆旭直。
如今,听捕头师傅说御察直使司让她去一趟,心中想到,定然是荆旭直找她,顿时一喜。
能够见到这位右都使大人,她确实颇为雀跃。倒不是说有多想念。只是,如今,巷里巷外都知道她与朱鸿雁替御察直使司办了一案。朱鸿雁受了表扬,她自然也沾了光。
此刻,在狭里巷,她妥妥更有面子了。办起汇善堂的事,腰板也更直了。何况,她手头现在也不缺银子。汇善堂以往不能做的一些事,例如修缮、扩容等,她都能安排起来,实在是令她心情舒畅。
而归根结底,这一切,可全是托了荆旭直的福。他在她心目中的份量,确实今非昔比。
自从这位右都使大人出现,她的状况可不是改善了一星半点。她自然明白,知恩当图报。在这一点上,可绝对不能忘本。
一到偏殿门口,远远看见荆旭直一身湖蓝色锦袍,正站在桌案之后,垂首看着案卷。
再走近些一看,这位右都使大人真是眉目清朗,俊逸超凡。不着官服之时,温润如玉,一副翩翩公子模样。
:“大人……”於雪尘脆生生喊了一声,一双星眸,晶莹闪亮,难掩喜悦之色。
荆旭直倏然抬头,一又眸眼湛然若神。
两人四目相对,心头都是隐隐一跳。
:“来啦……”荆旭直目光示意她走到他身旁。
於雪尘立刻走了过来,等到了他身旁,脸一扬,璨然一笑:“